第65章 咫尺天涯(2 / 2)
以鎮令府為中軸線,文興鎮被區分成涇渭分明的兩個階層。
這裡倒不是無法地帶,依然在鎮令府與安防處的監管之下,但真正能在這兒說得上話的,是鎮子裡經營產業的中小型玄士勢力。
正是如今以胡元朗為代表的地下勢力團夥。
畢竟官方人力有限,人口如此龐大的城市,總要有秩序的存在。
地下勢力雖然不怎麼得人心,但卻有客觀存在的必要。
譬如如今文興鎮的第四大勢力丁家,數十年前一樣是個不起眼的小小團夥。
丁家崛起之後,第一時間搬離此地,去到繁華高貴的西側,與東邊的骯髒垃圾在明麵上劃清了界限。
曾經許知峰也一樣。
他的前身在這裡長大,也在這裡死去,然後他又毅然決然的離開了這裡。
他對這裡很了解。
但他在此沒什麼好值得留念的人與事,連孤兒院都沒資格進去的許知峰前身是真正的最底層。
他的每一口飯都搶自別人的飯碗。
他每多活的一天也搶自別人的人生。
能在這裡活到十八歲的流浪兒,誰的雙手不曾沾滿血?
昨夜,這片區域被胡元朗掀起血雨腥風。
一夜過去天色雖明,但不少被破壞的房屋依然在冒著刺鼻火煙,尚未燒盡的木頭時不時劈啪作響。
街道上衣衫襤褸無處可去的人很多很多。
有些人本就是一無所有的流浪者,僅靠著當專職種植戶的那點微薄收入勉強度日,沒辦法在這城市裡得到立錐之地。
還有些人,則是在昨夜的風波中跌落深淵,一夜間一切都化為烏有。
衣著光鮮的許知峰與這些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沿途沒人敢上來叨擾他,就連乞討者都沒有。
許知峰一邊走一邊觀望。
他從支離破碎的街道上,隱約能想象得出一件事。
昨天上午在自己麵前近乎卑躬屈膝的胡元朗,在這裡又是何等的不可一世。
那些尚未燒透的建築大約過兩天就會開始重建。
那些毀在玄士交手餘波之下的建築,這會兒已有不少身穿麻衣的漢子吭哧吭哧著重建。
那些保存完好的店鋪,則是已經開始陸陸續續更換招牌,代表這家店改弦易幟了。
這是胡元朗的勝利果實。
自丁家跳出這圈子後,文興鎮的地下勢力數十年來,都是如此更迭替代。
鎮上的統治者們對此並不在意。
除非像當年的丁家那樣誕生個了不得的高手,並拿到軍功得封爵位才值得被重視。
究竟是哪條狗來掌管這微不足道的權柄,根本無所謂。
向挽月指縫裡漏出來的丁點油水,便能在短短一年時間裡供養出個一統江山的胡家,反而襯托出這些所謂勢力的脆弱與渺小。
走著走著,許知峰的名字卻突然被人叫破。
「許……許知峰?」
一個中年漢子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似乎帶著絲不自信。
許知峰扭頭看去,是個蓬頭垢麵的漢子,他鼻青臉腫的臉上堆滿泥灰。
「你誰?」
許知峰實在想不起這人。
漢子靠得近了,「是我啊,我是齊然啊!」
許知峰想好久,從前身的記憶裡挖出這人來。
齊然比他大五六歲,當初和他一樣在鎮上廝混,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還沒死。
說是熟人,但前身對這齊然卻是恨之入骨。
前身七八歲時,十幾歲的齊然仗著年長,塊頭大些,力氣大點,沒少欺壓前身。
搶吃的,搶撿來的舊衣服,心情不好了就抓著揍一頓打發時間。
一個弱者是怎樣把自己的負麵情緒轉嫁給另一個更弱的弱者,這件事被齊然詮釋得淋漓盡致。
見許知峰表情變幻,齊然心知他記起自己了,加快速度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