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次振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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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聊得熱火朝天的群裡,一時沉寂下來。

幾秒後,同事們開始「得起哄,女性居多。更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跟著幫她艾特吳復。

岑矜難得舒心地笑起來,下一秒,手機裡來了電話。

光用頭發絲兒都能猜出是誰,岑矜按下接聽。

她仿佛手執勝者徽章,好整以暇。

吳復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想乾什麼。」

岑矜撇了下眼:「聯係不上怎麼離婚?」

男人口氣居高臨下:「多大了,還這麼幼稚。」

「是你幼稚吧,快三十歲人了,玩拉黑,是你這個歲數的男人該乾出來的事麼,」岑矜溢出蔑笑:「怎麼,去辦手續還要提前預約你檔期?」

吳復也奇怪:「不是你先刪我微信我會屏蔽你?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就是你的處事態度?這樣鬧到群裡不難看嗎?」

「明顯是你更難看,」她毫不讓步:「反正我要離職了。」

女人的蠻橫讓吳復無話可說,隻能轉移話題:「協議看過了?」

岑矜泠然道:「看或不看有什麼區別,不過是份自私鬼的自白書。」

「你都不知道協議上寫了什麼,就在這大呼小叫?」吳復似是被她逗笑:「急不可耐搬走,然後這麼多天都躲著賴著不肯麵對,這會考慮明白了?開始嚷嚷了?還理直氣壯給我說協議都沒看,我勸你先把協議看了,一個字一個字好好看清楚,不然這婚我也不敢離,按你間歇性發瘋的脾氣,沒準簽過字還要回頭反咬我一口。」

「也有你怕的事啊。」岑矜寡著張臉,心冷得像隆冬的湖。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他們一言不合就吵架,不管不顧地針鋒相對。

至親是夫妻,至疏也是夫妻,他們好像都懶得為對方考慮了,不再畏怕被這種反目情緒裹挾,甘當麵貌全非的仇敵:「我不像你,吳復,我根本不在乎我能拿到多少東西,因為你缺的我都有,你不缺的我也有,我跟你在一起什麼都不圖,而你跟我在一起就未必了,看完協議讓你淨身出戶,你願意嗎?」

岑矜完全不在意了,哪怕去碾碎一個男人的自尊。

電話那端寂靜幾秒,音色平緩了。好像烏雲密布的天,終究激不下一滴雨:「感受到了嗎,你給人的壓迫,你的高人一等,絕不示弱。你總是臆測我,指摘我。那件事之後,你動不動認為我出軌,認為我因為孩子的事情對你有了偏見,可我到底為什麼跟你在一起,又到底為什麼要跟你分開,你還不清楚嗎?」

「可我又是為什麼跟你在一起?當年頂著父母壓力拚盡全力也要跟你結婚,現在看來不是白費勁是什麼,先提離婚的是你,難道我還要感謝你?」岑矜口腔變得乾涸,她狠狠下壓著喉嚨:「你是出息了,可對我而言也什麼都不是了。吳復,認清你自己,你一點也不無辜,不要把自己擺在受害者位置。」

岑矜停頓一下:「更何況,以前的我也這樣,我一直是我,那會你能忍受,現在就受不了了?不要為自己變心找那麼多站不住腳的借口。」

「你以前真是這樣麼,」吳復不作遲疑地反駁,好像早就忘光了妻子過去的模樣。但他並不激烈,相反格外平靜:「也許我們都變了,這段婚姻走不下去,我們雙方都有原因。」

岑矜狠咬著牙:「是的,煩請你——不要一直問責於我,堅持「一個巴掌拍不響」理論的人始終是你。」

男人聲音略顯疲倦,急求畫一個句點:「夠了。我不想再跟你繼續這種無意義的爭吵,這種相互責備從去年開始就沒停下來過。我待會會重新加你微信,你通過一下,我把協議的電子版傳給你,你仔細看一看,有不同意的地方就圈出來,我們再商量。岑矜,我沒你想的那麼不堪,我隻希望我們好聚好散。」

話音剛落,吳復掛了電話。

客廳瞬時死寂。

岑矜環住靠枕,好像抱住了一張盾牌,可以幫她抵禦一些本不存在卻足以讓她渾身冰涼的無形襲擊。她眼眶慢慢漲潮,要委屈死了,憤懣死了,明明吳復是最先叛逃者,為什麼到頭來反倒定罪給她,視她為屠滅愛情的劊子手。

岑矜用手腕拭去眼角濕潤,打開微信,同意了吳復的好友申請。

下一刻,離婚協議書的傳送提醒彈跳出來。

她點下接收,死抿著唇,一頁頁看起來。

吳復的離婚協議條例清晰,公正合理,足以裱進律所當範文。可也是這樣無可挑剔的一份協議,仿佛一片磋磨許久的刀刃,它就這樣切下來,隻為與她徹底劃界。

岑矜關掉協議書,去看他們的聊天界麵。

整麵屏幕沒有一個字,沒有一句話,說什麼都是多餘,堪比炸藥的火引,這就是他們的婚姻現狀。

可曾幾何時,他們是那樣心有靈犀,無話不談。即使是異國戀那段最難熬的日子,他也會含笑盯著她在視頻裡擠眉弄眼,好像看一夜都不會膩。

太諷刺了,這些或喜或悲,或氣或笑的鮮活時光,到頭來隻是一個幾十kb的文檔。

岑矜輕忽忽吐出一口氣,關掉協議書頁麵,而後精疲力竭般,側頭栽向沙發。

李霧設了個15:50的鬧鈴,提醒自己及早收拾東西,好在四點準時出發返校,不耽誤岑矜功夫。

但等了近一刻鍾,女人還是沒來叫他。

李霧離開書桌,輕輕打開書房門。

走回客廳,率先映入眼簾的是沙發上闔目而眠的岑矜,她姿態並不舒展,相反有些戒備,手裡虛虛搭著個靠枕,一部分毛毯滑耷到地上,好像淌落的咖啡。

她睡著的狀態跟那晚車裡很像,有種不容瀆慢的蒼白與空靈。

李霧無聲無息看了一會,走過去,撿起地上的毯子,小心翼翼搭到她身上。

可惜岑矜睡得不沉,她在輕微的觸碰裡轉醒,下一刻就掀起了眼皮。

她對上少年視線,後者似被當場抓包一般疾疾直起上身,喉頭滑頭,有點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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