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次振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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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房間安靜了下來,隻剩浮塵在光束裡無聲無息地舞。

岑矜悄然捏住手裡的紙團,周身的防備感減退了幾分。不知為何,李霧忽而放低的姿態,讓她一下子找回了本所應待的位置,那種盡在掌控且被依仗的舒適感從這一刻起失而復得。

尤其是少年的眼睛,那麼清亮,那麼懇切,好像一隻出去撒歡幾天又歸巢請罪的馴鹿,在恭候飼主的懲戒。

岑矜難以自製地溢出一絲惡劣,她在孤獨封閉的處境中待了太久,以至於這份惡劣開始唆使起她來,在她耳邊奮力叫囂,快一點,就他了,再拉個人下水。

所以她也難以自製地開了口,狀似講和:「行啊。」

李霧本還擔心自己太過冒失,卻沒料到岑矜會同意得這樣輕易,他不由詫然,一時無話。

岑矜雙眼潮意盡褪,神色穩定了許多,她靠回枕頭上:「別蹲著了,起來吧。」

李霧站直了身體,這一次,岑矜似乎感覺不到那種壓迫感了。

她對自己的判斷愈發認可,重新掀開那本書,又抬眼看他:「你今天沒去兼職嗎?」

少年下頜分明,眼逆光看過來:「去了,你朋友打電話跟我說你不太好,我就直接過來了。」

居然是春暢賣她,岑矜腮幫肌肉緊了下,又勾彎嘴角:「我挺好的。」

李霧看了眼她左腿,想問詳細:「怎麼回事?」

岑矜輕描淡寫:「就不小心摔到腿了。」

李霧問:「嚴重嗎?」

岑矜根本不想回憶:「還好吧,剛開始幾天挺疼的,這幾天已經沒什麼感覺了,」她漫不經心翻著書,明知故問:「你不回去上班嗎?」

李霧毫不遲疑:「不去了,我想留下來照看你。」

岑矜笑了下:「你一個男生怎麼照看我,抱我去上廁所嗎?」

李霧被嗆住,耳根熱意蒸騰,但他還是問:「你現在想去廁所嗎?」

這下岑矜也愣了,她立刻拒絕:「不想。」

「我以前照顧過我爺爺,」李霧絞盡腦汁想讓她放下戒心:「還照顧了好幾年。」

岑矜看向他:「你意思是你很有經驗?」

李霧緩慢而正經地,點了下頭:「尤其你這種沒辦法走路的。」

岑矜:「……」

她啪一下合上書:「我又不是半身不遂。」

李霧說:「我知道。」

岑矜自如地活動了一下右腿,如炫耀剩餘資產:「我這條腿還是好的。」

李霧順著她動作去看,她的腿曲起又舒展,睡裙滑落,小腿一下露了出來,纖細粉白,浴在光裡有種近似珍珠的質感。

他喉間一瞬窒住,急速移開眼睛。

見他又跟悶葫蘆似的杵那,岑矜問:「你要在我床邊站多久?」

李霧回神,下意識問:「你想喝水嗎?」

岑矜狐疑看他一眼:「不想。」

他角色進入得極快:「有沒有想吃的東西?」

岑矜說:「我不餓。」

李霧說:「那就多休息。」

岑矜低頭看書,就此裝聾加無視。

見她找到事情做,李霧不再打攪,離開床畔,拖出一旁的椅子,在她一米開外坐定。

他什麼也不乾,甚至手機都沒拿出來,就是坐著,好像個在充電插座上等候差遣的人工智能。

少年紋絲未動,可存在感就是強到可怕,岑矜根本無心閱書,最後忍不了了:「你不無聊嗎?」

他似從深思中脫出,眼底寫滿「你有什麼需要」。

岑矜攥了下手,試圖唬跑他:「你一個大小夥子,跟我單獨待一個房間這麼久,還關著門,你讓湯姨怎麼想。」

李霧臉微微紅了,起身去將門完全打開,然後還是坐回原處,維持原狀。

岑矜心服口服。

她確認書是再難入眼了,改換平板看劇。

岑矜戴上耳機,借此讓自己身臨其境。

但不知怎的,可能房間本身不算大,少年的體積也相對凸顯,她還是多次去瞄這坨鬧心玩意兒。

十分鍾了,他真的什麼都沒乾,隻平視著某個方向,眼光還略顯遙遠。

做作死了。

做給誰看呢。

怎麼會有這麼奇形怪狀的青少年。

他沉默地固守在那裡,好像個年輕無畏的堅兵。也是這副樣子,無端激起了她的憐憫、歉疚……等諸多復雜的情緒;

而原本驅動她同意他留下的惡意,也全都神奇地被柔化了,她故意為之的忽略,更是成了一種錯誤,成為被人不齒的存在。

怎麼會這樣?

母性後遺症?

岑矜後悔不已,李霧哪裡是來照顧她的,簡直是來給她添堵的。

她隻能暫停劇情,二次發問:「李霧,你就坐著?」

李霧又像是迅速從某個維度抽離:「你要什麼,我給你拿。」

岑矜:「……」

她說:「你出去吧,去客廳看電視,我有需要會給你打電話。」她急切想把他安排到能讓自己心安理得的地方。

李霧說:「我不想看電視。」

她口氣嚴厲了些:「那你在這就有事乾了?不也坐著浪費時間?」

李霧不解地看她一眼:「我在想題目。」

岑矜失去對話能力。他是個屁的守衛者,他是監獄長。

岑矜繼續看劇,但很快,微妙的體感出現了,她想去廁所,小解。

她掃了眼李霧,決定憋會兒,再給湯姨打電話。

但她得打得神不知鬼不覺,絕對不能也不想讓李霧知道自己的內急需求,那樣會很丟臉。

又心不在焉地看了十幾分鍾日劇,岑矜尿意加深,便側頭跟李霧說:「你別坐著了,去幫湯姨看著點廚房吧。」

「怎麼了,」他見她麵色浮躁,秒解其意:「要去廁所麼?」

岑矜麵部僵凝一下,微微笑,換了個直接把他堵死的借口,「我想換衛生巾。」

李霧瞬時麵紅耳赤,不吱一聲。

「你行嗎?」

李霧正眼都不敢再看她,悶音回:「……我去幫你叫湯姨。」

說完起身就走。

到底年紀輕麵皮薄,李霧出門的姿勢都快順拐了,到了廚房,他臉到耳根還都熱烘烘的,低聲叫湯姨。

湯姨正在攪湯:「怎麼了。」

李霧說:「姐姐叫你有事。」

湯姨忙闔上鍋蓋,擦了擦手,疾步走出廚房。

李霧跟著她走出來一些,朝岑矜房間打望,奇怪的是,湯姨進去後並沒有關門,須臾,裡麵傳來岑矜驚叫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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