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次振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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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李霧起了個大早,準確說是一夜沒睡,六點多就去廚房幫著湯姨忙前忙後準備早餐,還拐彎抹角地問岑矜有沒有什麼很喜歡的早點鋪子,他好現在出去買。

而岑矜也近乎一夜沒睡好,她知道明天一覺醒來一切都會不同以往,所以還有些貪念此刻無需直麵與擔責的「姐弟」關係。

說到底,她還是個較為自我的人,並且在昨夜那場交談裡融入了私心。看起來是與那個少年寬解了,實際是加深羈絆,是打賭,是一種雙向的以身為餌,她已經能預想今早起床後李霧對她的態度會如何轉變。

八點多,岑矜睜開眼,隱約聽見外麵有交談聲,猜是爸爸在跟李霧共進早餐。

以防這小子興奮過度,在爸媽麵前不當心口無遮攔,她決定提前跟他約法三章。

她可真是操心命。

這麼想著,岑矜打開微信,復盤起昨夜的聊天記錄,目光落到煞有介事的「男人」兩個字上,又忍不住彎了下唇。

耐心等到老爸出門上班的動靜,她才給李霧發了條消息:到我房間來。

這話跟指令一樣,不過眨眼功夫,門板上就傳來輕叩聲。

岑矜整理了一下睡衣,如要會見重大客戶:「進來。」

少年這才推門而入,他今天穿著灰t黑短褲,露出了修長結實的小腿。

四目相對,李霧先別開了頭,一言不發坐到椅子上。

岑矜注意到他飛快紅起來的耳朵,還有上翹的嘴角,無語問:「你臉紅什麼?」

少年看了回來,眼睛被笑意渲得又黑又亮:「我也不知道,控製不住。」

岑矜嘴角微抽:「別控製不住了,你一看到我就這種反應,生怕別人看不出來我倆有什麼嗎?」

不說還好,一說他更是麵燙耳熱。他回頭看眼門,大步流星走去把敞著的房門關上,才放心回來坐定。

岑矜斜覷著,環抱起胳膊:「我叫你過來就是想提醒你,你能不能稍微控製下自己。」

李霧立即抿直唇線,肅正臉色,堪比軍訓:「好。」

見他這樣,岑矜反而繃不住哼出一聲笑,眼彎彎:「你這副德行,真該拍下來發給你看看。」

說著還假模假樣去扌莫枕邊手機。

怎麼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李霧著急:「那我應該怎麼樣?」

岑矜想了想:「就正常相處啊,像之前那樣。我媽今明兩天估計也要出院回來了,等我拆了石膏,可以拄拐杖走路,也不用你再抱著我來來去去。我媽這人敏銳得不得了,我怕她看出什麼端倪,對你不好。」

李霧靜默兩秒,應了聲「好」。

看了他一會兒,岑矜注意起他眼下,找尋著某些青灰的證明:「昨晚睡著了嗎?」

李霧如實答:「沒睡著。」

岑矜挑眉:「怎麼一點黑眼圈都沒有?」

李霧自己也奇怪:「沒有嗎?」

岑矜不乏羨慕地感慨:「年輕就是好,通宵都留不下任何痕跡。」

話音剛落,李霧也認真看起她來,眼底微帶判研。

他這雙乾淨濃烈的大眼睛簡直犯規至極,岑矜被他瞧得頰邊微微浮熱,質問:「看什麼呢?」

李霧迅速收回視線:「你昨天睡得好嗎?」

岑矜不假思索:「我睡得很好。」

「好,」好像她睡眠質量良好這件事更讓他開心一樣,少年唇邊起了弧,又望向她:「我抱你去刷牙?」

岑矜頓了一下,伸出一隻胳膊。

李霧立即起身,似一位等到王後垂青的青年騎士,快速行至床邊將她打橫托起。

當天下午,岑母病愈出院回了家,她早在養病時就聽老公說了李霧過來陪女兒,見到他時也欣喜地拉著他寒暄了好一陣,還誇他又長高了,頭頂都快到門框了。

岑矜坐在單人沙發上,麵無表情挖著西瓜。

期間她幾次留意李霧,這小男孩一如既往聽話,完全沒有動不動就偷瞄她,正襟危坐一心一意地聽著她媽嘮叨,不時給點反應,儼然乖乖仔一個。

嘖,演技派。

岑矜放下心來,又有點不是滋味。拿起遙控器切台,排遣著無聊情緒,過了會,她停在某個卡通頻道,偏頭沒話找話:「李霧,你看動畫片嗎?」

李霧瞟了眼電視屏幕,不明其意,不過答應肯定沒錯,就「哦」了聲。

岑母嗤一聲:「人家多大了,還看動畫片呢。」

岑矜說:「能有多大,才十八歲。」

岑母說:「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十八歲還看動畫片呢。」

岑矜回駁道:「我什麼時候十八歲還看動畫片了。」

岑母印象深刻:「高考結束那個暑假,你天天抱個電腦看什麼守護甜心,什麼小櫻小狼,覺都不睡,你以為我不記得啊。」

李霧掀唇:「姐姐,你想看就看吧,我無所謂的。」

「我才不看,」岑矜麵不改色調台,嘀咕:「我現在隻看成年人看的東西。」

岑母直接飛來一記眼刀:「你當著人小孩麵瞎說什麼呢!」

岑矜把西瓜架回茶幾,無辜:「我怎麼了,李霧不是已經十八歲了,沒成年嗎?媽,你可真自相矛盾。」

到底誰自相矛盾。岑母啞口無言,不再沙發上坐著,跟李霧好語兩句,便去廚房陪湯姨一塊兒忙活晚飯。

偌大的客廳裡隻剩兩個人。

電視停留在央視五套,音響裡是喋喋不休的比賽解說,環繞了整個空間。除此之外,再無更多響動。

岑矜目不斜視;李霧也望著屏幕,不時側眸瞟她一眼,想與她搭話,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岑矜亦心不在焉,能覺察到少年不間斷閃來的每一次注視,但從不回頭捉他。

慢慢的,她腦補起他熱烈又謹慎的眼睛,心頭略微浮躁起來,不自在地勾了下耳邊碎發。

女人動作有些柔美,李霧一下子看呆了,驟停在她側臉,而後一眨不眨,再難移開。

岑矜感覺到了,不確定這小子在發什麼癡後,她回過頭重重瞪他一眼。

李霧仍未偏頭,反而越發坦率。

岑矜緊張起來,多次看廚房方向,又回頭乜他,眼神告誡,而少年笑容幅度還在加大,最後怕真的惹惱了她,他才垂下密而長的睫毛,重新看向電視機。

岑矜取出手機,興師問罪:乾什麼呢你。

李霧也看手機,回:就看一下。

岑矜斂眼,敲擊鍵盤:這叫看一下?你快看一年了。

李霧:可我感覺自己一年沒看了。

真心話總叫人無法反駁,岑矜把手機放回去。她可能單身太久了,似乎也有些樂在其中,有些享受這種久違的感覺,這種被在乎、被注視、被忱摯相待的情愫暗湧。

晚餐時分,岑父也回來了,桌上坐滿一圈人,有說有笑,其樂融融。

李霧又變回那個緘默懂事的小男孩兒,長輩主動與他搭話,他才認真回應幾句,其餘時間或抿著汽水,或埋頭吃飯,偶爾無緣無故地淡笑一下。

岑矜坐在他身邊,見他作戲到有點過頭,拘謹得要死,便夾了一塊魚肉到他碗裡暗示:「你多吃點啊,別這麼客氣。」

李霧愣一下,極快瞟她一眼,一本正經:「謝謝姐姐。」

岑父說:「讓你別客氣怎麼還這麼客氣呢。」

岑母附和:「就是。」

岑母給他盛湯:「小霧,你什麼時候開學啊?」

李霧雙手接過:「九月份。」

岑父說:「得軍訓了。」

「嗯。」

岑矜輕嘆:「又要曬黑了,好不容易把他養白胖點。」

岑母說:「男孩子皮膚黑點有什麼關係。」

岑父笑起來:「反正都要曬,不如下個月把車也學了,叔叔剛好有朋友開駕校,高三畢業學車是最合適的。」

岑矜「啊」了下:「那得黑上加黑,更沒女生喜歡了。」

李霧悶頭喝著湯,一下頓住,旁敲側擊問:「女生是不是都不喜歡皮膚黑的啊?」

「哪有,聽你矜矜姐姐瞎說,」岑母一臉嫌棄:「我以前那個女婿,奶油書生一個,也不見得多好,你濃眉大眼的,等上了大學肯定好多小姑娘喜歡的。」

岑矜嗆聲:「我就說下我個人審美,你有必要說這麼多嗎,李霧他愛怎麼樣怎麼樣,我又管不著。」

……

當晚,李霧回了房間,思忖著飯桌上一幕,便發了條消息求助成睿:我要去學車了,怎麼防曬。

成睿可能在打遊戲,沒能及時回復。李霧隻能彈視頻騷擾,對麵這才有了反應,罵罵咧咧:叛徒,你還好意思來找我。

李霧致歉,又急催道:快告訴我。

成睿奇怪:你乾嘛突然要防曬啊。

李霧說:岑矜不喜歡皮膚黑的。

成睿:操,我殺了你。

過了會,成睿甩來幾個淘寶地址,有鴨舌帽,有防曬霜,還說都是他親測最好用的。

李霧看了會那幾個鏈接,回:我先下個淘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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