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次振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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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矜在走廊裡站了很久,像站在滂沱的瀑布下那般窒息。

男孩最後痛哭著看過來的樣子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讓她難受至極。

後來感應燈滅了,岑矜也沒有動,眼眶幾度升溫,但她沒有放任淚腺失控。

傷心嗎?失望嗎?還是憤懣?都不盡然。

更像是一種無力,橫亙著她整個身體,她寸步難行。

許久,女人才回了頭,回到家中。

房子裡比以往昏暗,隻有客廳燈亮著,還是她剛開的那一盞。她走回茶幾旁,躬身拿起那件大衣。

這個動作讓另一張紙片狀的東西飄落下來,岑矜接住,拿到眼前。

原來是另一張票據,今天日期,印著白天送洗的幾件衣服的材質與價格。

岑矜看了會,把衣服跟小票一齊放回原處,身心俱疲地回了臥室。

剛進門,一眼就看到被收拾得一絲不苟的幾乎不見褶皺的床褥,她跟李霧的睡衣都整齊疊放在床尾,挨在一起。

岑矜忽然就紅了眼圈。

人的感情怎麼會那麼生猛卻又那麼易碎呢。

昨晚還歡愉地偎依在一起,今天就鬧得不可開交,仇家一樣分道揚鑣。

岑矜摘了發圈,倒回床上,扯高了被子,像是被卸去外殼的牡蠣或蝸牛,隻能選擇用這樣的方式掩護自己。

……

第二天大早,岑矜去了趟f大,決定跟李霧把話講清楚。

她不喜歡被曲解,更排斥無緣無故的冷戰,哪怕是關係的收尾,也必須有字跡清晰的描述。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再重蹈覆轍。

路上她給李霧打了兩通電話,都無人接聽,不是關機,也不是屏蔽,是手機的主人任由它響,卻不想給反應。

極力無視掉心頭溢泛的忿忿,岑矜直接去了李霧的宿舍樓。

周日校園裡學生不多,樹木道路都顯得異常清冷。

岑矜來得次數不算多,但怎麼去李霧的宿舍,她卻記得很清楚,輕車熟路。

到樓下時,她又給李霧撥了通電話,算最後通牒。

少年仍舊沒接。

岑矜直接走了進去,宿管阿姨在大堂將她攔截下來,問她找誰。

女人麵色凜白:「302的李霧。」

阿姨問:「你是他誰啊?」

「我是他——」岑矜頓了頓,語氣確切:「女朋友。」

阿姨對李霧印象深刻,但眼前這位卻很麵生,她半信半疑,一邊坐回去,一邊找冊子:「那要登記一下的。」

岑矜蹙眉,龍飛鳳舞地留下大名與手機號。

阿姨低頭瞅:「等會,我叫學生下來領。」

再抬眼,前一刻還立於窗口的妙曼身影已氣勢洶洶朝樓上走,阿姨張了張嘴,哪還來得及叫住。

停在302前,岑矜怕男生們還在休息,手上動作就不那麼客氣,啪啪連拍兩下門。

幾秒,裡麵有男聲問:「誰啊——」,但非李霧。

岑矜提高聲調:「我來找我男朋友,李霧。」

門內頓時一陣窸動,大概是男生們在穿衣整理。

不多久,門打開,迎接她的是徐爍,他估計剛醒,還有點惺忪迷糊,憨頭憨腦地哈月要:「啊,姐姐好。」

岑矜莞爾:「你好。」視線接而越過他,搜尋目標人物,像個突闖網吧抓自家小孩的家長。

李霧正坐在桌前翻書,目光清沉,似聚精會神,跟他們不在一個頻道。

期間被她網一樣的視線間接擄過的室友紛紛揮手招呼,岑矜也都微微頷首。

昨晚徐爍就猜到他倆不歡而散,不然李霧也不會大半夜麵如死灰地回來。

但人家姐姐都找上門來給台階了,你就順著下了唄,他忙回頭看黏椅子上的男生,催促:「李霧?」

李霧不置一詞,視線也未有半分偏移。

室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氣氛尷尬無比。

岑矜下顎緊起,而後徑直邁入,去到少年身邊,扯他:「跟我出來。」

李霧這才有了反應,他掙開她的鉗製,撣撣袖子,冷問:「乾什麼?」

岑矜月匈口起伏,但聲線仍是平穩的:「就聊一會,不會耽誤你多少時間。」

李霧眼眶微微熱了,怕被她察覺,他唰一下起身,讓把自己的弱點藏到高處。

等李霧套上牛角扣外套,他們一前一後走出了門。

見他們一塊下樓,宿管阿姨才放下心來,絮叨兩句,目送二人離開。

他們並排走著,卻沒有緊密相貼。

像兩頭陌生踽行的鯨,隻因遊速相同,才被迫平行在這片人世汪洋裡。

岑矜偷瞥他幾眼,男生眼有些浮腫,麵色淡漠。

她又想起他昨晚哭傷了的模樣,心隱隱作痛。

並行間,她不作聲色靠攏過去,去牽扯他垂在身側隨意前後擺晃的手。

李霧微怔,避了避,她追過去,使勁攥住兩根。

她是種癮癖,一主動貼上來,他的心就跟著攫緊,大腦含混,李霧忘了抵抗,任她拉著。他的把柄何止匿在眼裡。

幾步後,風吹來,李霧清醒了點,反握住女人略冰的手,控於掌中,泄恨般捏得死死的,岑矜每塊指骨都痛起來,她微凝起眉,卻沒有掙脫。後來,她也耐不住了,就用指甲剜他回擊,炸毛的貓一樣摳撓,力透肌理。

兩人一聲不響地走著,隻在袖口下方對招較量。

最後李霧先行敗下陣來,撒了手,反握回去,與她十指相扣。

他對自己失望透頂,隻能在言語上找回點自尊:「一大早跑過來聊什麼?」

岑矜停下腳步,卻沒有鬆手,走去他身前,跟他麵對麵:「冷靜下來了?」

李霧也不再走,看她一眼,故意逆反:「沒有。」

岑矜彎了下唇,沒有說話,隻拿高他們交握的手,觀察摩挲著虎口處的幾道紅痕:「疼不疼?」

李霧雙唇緊抿,沒有說話,但他心裡清楚,隻要她有一丁點示弱,他都會立刻順服,哪怕這種示弱都不乏痛意,他都能品味出快慰。

岑矜親了親那裡,帶著點疼惜的輕吮。李霧一下未防,繃直了身體,下一刻就被女人環住月要身,銬回她不知有意無意設計的籠。

李霧喉結滑動一下,手掌在她背後懸了片刻,還是把她摁向自己。

思考片刻,岑矜還是帶他在學校附近的酒店開了間房。

進去後,女人就脫掉了長長的大衣,裡麵隻剩精美的短袖旗袍,窈窕月要身勾勒無遺,銀線芍藥一路繡下,在擺袂處開出了大片的花。她細長的雙腿與手臂都無垢無暇,似美玉。

李霧沒想到她還留了一手,在自己變重的呼吸裡問:「為什麼這樣穿?」

岑矜仰臉看他,語氣真誠:「你高考前特意買的,我問我媽有什麼規矩,她說要穿紅色的旗袍,有旗開得勝的意思。但你不讓送考,就沒了穿的機會,一直放在家裡,今天想了想,穿過來給你看好了。」

她扌莫扌莫他左臉:「別生氣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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