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次振翅(1 / 2)
當夜,岑矜睡得不算安穩,六點多就從夢中醒來。
她翻了個身,抻直手臂,想抱住身邊人,可隻扌莫到一片平地,心跟著塌空一下,她發現李霧已不在房間。
岑矜忙下床去找。
走廊裡無燈,隻有一點暖光從客廳方向透過來。
循著光走,岑矜找到了廚房的李霧,他坐在餐桌前,隻開了盞吊燈,低頭寫寫停停,樣子專心,如在答卷。
完全沒注意到岑矜在廊道口的暗角窺視他許久。
岑矜踩著地板拖,躡手躡腳走過去,他也未曾察覺,眉心緊鎖。
直到她瘦長的影子遮來他字跡密集的紙張上,李霧才霍得抬眼,忙不迭將本子掩上。
岑矜沒有搶,隻問:「在乾嘛?補作業?」
少年手肘壓上封皮,看起來欲蓋彌彰:「不是。」
「那是?」
李霧想想決定不瞞著她:「我怕見到叔叔阿姨就不會說話了,想先捋一下。」
岑矜失笑:「你寫論文呢,還擬個提綱。」
李霧手背蹭頭,有些羞赧:「其實也不算。」
行吧,機會留給有準備的人。岑矜拂了拂他發梢,好像擦過一片草毯:「需要我參謀嗎?」
「不用,你參謀了就跟作弊一樣,」李霧站起來,手還護著他的綱要,生怕岑矜突然襲擊似的:「鍋裡煮了粥,我去給你盛。」
岑矜並不勉強:「我還沒刷牙。」
「吃完再刷。」
「好吧。」
說完轉頭往流理台走。李霧跟上,一貼近,雙手便環住她月要肢,亦步亦趨,再不分開。
背部拖了個大跟屁蟲,岑矜步伐不再連貫,第三次磕撞李霧小腿時,岑矜反手錘他腹部,叫他挪走。
螞蟻撓似的,李霧紋絲不動,反將她禁錮得更嚴實,貼到她耳後問:「叔叔阿姨找你了嗎?」
岑矜停在電飯煲前,偏了下頭:「我還沒看手機。」
「看一下吧。」他口氣懇切。
岑矜笑一下:「怎麼,緊張啊?」
「嗯。」他心裡完全沒底。
李霧討教:「你怎麼不緊張?」
岑矜氣定神閒:「緊張啊。」
「完全看不出來。」
「發都發了。」岑矜端起碗:「隻能順其自然了。」
李霧百爪撓心:「你快開機看看。」
岑矜哂了聲:「幾個小時前不還膽子很大,你那股不管不顧要跟我同生共死的勁呢?」
「我怕他們找不到你著急。」
岑矜嗅了嗅五穀粥的香味:「我爸不是跟你互存過電話嗎,他找你了嗎?」
李霧抓頭:「就是沒有。」
完完全全的風平浪靜更讓他六神無主,他寧願岑矜的父母立刻擺明態度,好針對性攻克。
岑矜也覺奇怪,於是從兜裡取出手機,剛摁側鍵,身後少年猛一下偏開臉,想看不敢看。
岑矜瞟他:「你知道你現在特像什麼嗎?」
李霧回眼,一臉求知欲:「什麼?」
「像我小時候去醫院抽血,不敢看針頭,跟你一模一樣。」
「真是這個也不怕了。」
少年望天,長籲一口氣,似在等候命運的審訊,下一刻直愣愣看回岑矜亮起來的屏幕,勇於麵對。
幾秒後,兩人麵麵相覷。
岑矜這頭同樣無恙,甚至都沒一條關機未接來電的短信呼。
岑矜困惑地打開微信。
聊天列表裡擠擠攘攘,於一夜間升至岑矜的人際巔峰。有來往甚密者,也有泛泛之交,有人真心道賀,有人打著祝福的幌子實為窺私。
就在一溜煙的消息裡,岑矜一眼瞧見了父親的微信。他隻發來簡單的邀約,態度溫和:
「矜矜,明天方便跟爸爸共進午餐嗎,就我們兩個。」
末尾還有個小小的笑臉。
時間是零點四十三分。
岑矜鼻頭微酸,老爸作息向來養生,一般十一點前就會入睡,看來他昨夜失眠了,就因為她這個隨心所欲的任性女兒。
但他也沒有第一時間激憤質詢。
岑矜又去檢查點贊與評論,發現爸爸還給她跟李霧的合影點了個贊。
她凝視著父親小小的頭像,眼眶泛出濕潤,而後回頭看一言不發的李霧,聲音微哽:「哎。」
目睹全程的李霧緩緩鬆開了她,站直身體,沒說話。
岑矜輕抽鼻腔:「不介意我跟我爸單獨吃個飯吧?」
李霧搖了搖頭。
他忽然肅穆的樣子萌萌的,岑矜破涕為笑,掐兩下他下巴:「突然這麼嚴肅乾嘛?」
李霧說:「你先回叔叔消息。」
「喔,」岑矜斂目,回了個:當然ok。
還沒來得及放下手機,那邊竟來了消息:別告訴小霧,我怕他多想,以為我要跟你說他壞話。
岑矜:「……」
李霧:「……」
岑矜莞爾,敲下「不會」二字。
正欲發送,李霧攔住:「再加一句。」
「什麼?」
「他不會這樣想。」
岑矜嗬笑,依他所言。
她又問爸爸:你是還沒睡還是剛醒?
岑父回:剛起。
岑矜知道,他們都在欺瞞對方,卻也不予拆穿,這是父女三十年來的默契。
岑矜問:媽媽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