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 50 章(1 / 2)
蘇念北心裡,驀的冒出一個想法。
就是。
會所地下停車場。
秦野從兜裡扌莫出車鑰匙,準備給車解鎖,蘇念北站在一旁, 左手仍被他緊握著。目光放到秦野身上,他側臉透著冷硬, 唇線繃直, 沒有任何弧度。
他其實是知道點什麼的。
蘇念北目光放到地上,白皙的臉此時更顯煞白。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她的不安, 秦野沒再和丁智永多說什麼, 而是牽起她的手,直接朝會所出口的方向走。
緊握著她手的修長五指、指骨輕緩摩挲著, 一下下,像在安撫。
丁智永沉浸在秦野那句「她老公」的震驚裡。
手心裡滲出冰涼的濕汗,就連脈搏的跳動, 也變得極其輕微。蘇念北的手似是提不起任何力氣,任由他牽著。走了幾步, 後知後覺手指輕輕抖動幾下。
隨即。
包廂門口看戲的一顆顆腦袋,幾乎在短短一秒內全部縮了回去。
反應過來時,蘇念北已經被秦野牽著出了會所大堂。
馬上看向秦野,蘇念北瞧見他撇過頭,瞳孔裡出現丁智永的身影。
黑曜石般的眸子,此時顏色深得可怕。
知道在沒有他的那幾年,發生在她身上的一些事情
知道那些流言蜚語,那些關於她和另一個男人、糾纏不清的事情
攥著包帶子的五指一寸寸收緊,再緩慢蜷縮著, 呼吸的時候心也隱隱作痛,蘇念北眼睫顫了顫,輕聲喊一聲他名字。
「北北啊——」
蘇念北剛念出一個字,丁智永聲音在空曠的停車場再次響起。
如同地獄的陰魂, 帶著一股子陰森感,敲擊在耳膜上,讓人從靈魂深處止不住的戰栗。
丁智永很快走近,還是曾經那副、裝模作樣擺出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實際內裡齷齪至極。
他的皮膚依舊粗糙,臉上的每一個毛孔都讓蘇念北反感,隻瞥一眼,她便移開視線不多停留半秒。
被秦野緊握的左手動了動,蘇念北聲音輕輕的,有點底氣不足地說:「秦野,我和他一點也不熟。真的。」
秦野收回視線,看蘇念北,眼尾鋒芒微斂,嗯一聲:「我知道。放心。」給車解鎖後,打開副駕駛車門,他道,「上車。」
「喲謔!」丁智永目光在秦野車上轉一圈,移到車牌號時發出一聲驚嘆,轉而對蘇念北道,「傍上大款了你這是?北北啊,你果然還是和當年一樣喜歡錢嘛。」
蘇念北身形一頓。
秦野眯了眯眼,不耐煩瞧丁智永:「能不能滾。」
被秦野眼裡的寒意嚇得身子一晃,丁智永虛偽的麵具差點掛不住。
很快,他眼角眯出兩三條線,笑得時候臉上皮膚溝壑堆到一起,看得人很不舒服。他擺出一副誠懇樣子:「這位兄弟消消氣。過來人奉勸你一句,你身邊的這位可不是省油的燈。」
猜到丁智永接下來要說什麼,蘇念北馬上去扯秦野衣擺,小聲道:「我們回家。」
秦野還沒說話,丁智永率先譏笑:「北北,這麼急著走,是怕你老公知道什麼嗎?」目光在她身上轉一圈,他繼續笑著對秦野說,「她可是個為了錢什麼都願意做的賤——」
話沒說完。一聲悶響。
男人被一腳踹得連退好幾步,跌躺到地上。
秦野一言不發,徑直走上前,丁智永剛想爬起來,腹部就又受了一腳。
緊接著,秦野似是再也忍不下去,發了瘋似的踹他,每一腳都狠絕無比。
毫無招架之力。
丁智永情急之下喊了聲「北北」。
這聲北北更加刺激到秦野,他一把揪住丁智永頭發,直接朝停車場牆角處拖。
擔心鬧出事,蘇念北馬上跟上去。
牆角處,秦野扯著丁智永死命朝牆上掄。極短的時間裡,白色牆壁上有了血印子。
他動作裡是毫不掩飾的狠戾,比那年當街暴打紅頭和徐宇時還要極端幾分。
「老子忍你很久了。」秦野背對著光,表情隱在暗處,聲音又冷又沉,「真當我好脾氣。」
丁智永那副黑框眼鏡很快被磕碎掉,歪歪斜斜掛在鼻梁上,額頭上的血跡也越發明顯。男人不停求饒著,聲音透露著絕望。
半晌。
秦野收手。
一雙眼睛黑得純粹,冷冷瞧著躺在地上、抱頭縮成一團的男人,他將每一個字眼都咬得很重,聲音壓低道:「再騷擾她。信不信廢了你。」
-
回去的路上。
因為丁智永的出現,兩個人都很沉默。
車子經過康淩珍的醫院時,蘇念北喊了聲秦野,讓他在這放自己下來,說今晚想留在醫院陪陪康淩珍。
秦野沒多問什麼,靠著路邊停了車。
蘇念北下車後,徑直朝醫院裡走。
車窗搖下來,秦野扌莫出根煙點燃,手臂搭著窗沿,視線凝在那道纖瘦的背影上許久,直到她消失在視野裡。
回去後,秦野在客廳坐了很久。
快到十二點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給蘇念北打了個電話,沒人接。又打了幾個,依舊沒人接。
拿起茶幾上的車鑰匙。
秦野去了趟醫院。
病房內的燈沒關。
康淩珍也還沒休息,獨自坐在窗邊。
窗簾沒拉,她身上披了件襖子,望向窗外醫院大門的位置,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阿姨。」秦野敲了敲門,喊一聲。
康淩珍轉過頭。
與之前的態度不太一樣,這次見到秦野,她沒有視而不見,抑或讓他直接離開。
視線在病房內掃一圈,也沒見到蘇念北。
秦野剛想開口,康淩珍先一步平靜問:「你是來找小北的。」
沒料到康淩珍這麼晚還沒休息,秦野反倒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為什麼這麼晚來這找蘇念北。
索性點頭:「剛打她手機沒接。我擔心——」
「她沒回去嗎?」似是篤定蘇念北回家的話,秦野應該知道,康淩珍打斷他的話,又問一句。
「嗯。」
聞言,康淩珍向來沉寂的一張臉,露出些焦急神態,她聲音添了些哽咽:「那麻煩幫我找找她吧。這麼晚她一個女孩子,在外麵不接電話,怕出什麼事情。」
來不及問康淩珍,蘇念北為什麼會離開醫院,秦野立即點頭:「您別著急。我去找她。」
秦野離開後。
康淩珍目光重新放到窗外。
不久前,康淩珍隨口提了句:「小北,你和丁智永交往看看,多個人一起分擔,減輕些壓力。」
幾乎在一瞬間,蘇念北眼角滾出了淚。
康淩珍還是第一次看到。
蘇念北在她麵前露出一種絕望的眼神。
那種眼神,康淩珍很熟悉。
曾在蘇念北父親和薑維去世的那兩次,自己的眼神就是如此。那是一種,害怕失去,卻又無可奈何的眼神。
蘇念北離開病房前,低聲和她說了很多,關於自己大學四年受的委屈。
那些事情,即便在過去大學四年裡,康淩珍也從沒聽蘇念北提過一句。
以前,她隻當是蘇念北瞧不上丁智永的長相,才一直和她說丁智永不是好人。她從沒去考慮過,蘇念北那些話的真實性,隻憑著自己的印象和直覺,理所當然的認為丁智永是和薑維一樣的好人。
她的女兒,曾差點和她一樣患上抑鬱症。卻為了照顧她的情緒,選擇自己默默忍受著那些黑暗的日子。
整個晚上康淩珍都在思考與自責中度過。
耳邊響起那個男孩子說過的話。
「您有沒有想過,她這麼多年,過得多辛苦。」
「她是您的女兒,您關心過她麼?有為她的幸福考慮過麼?」
回憶起這些年,自己發病就對蘇念北動輒打罵、以及時不時鬧自殺的場景。
康淩珍第一次這麼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是多麼自私。
她一直在給女兒強加她認為對的想法。
但沒想過,她認為對的想法,隻是建立在她看到的那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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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醫院,秦野給蘇念北發了幾條消息,沒收到任何回復,又打了幾個電話,還是沒人接。
漫無目的找了一圈,打算轉回家看看。
半路上,手機震動。
瞥眼來電顯示。
很快滑到接聽,按了免提。
秦野還沒開口。
車內密閉的空間裡,響起女孩子細細的抽泣聲。她哭得時候從來都是悄無聲息的,唯獨這次與從前不一樣。
「秦野」電話那端,蘇念北喊了聲他名字。
隻有兩個字,秦野就能聽出她聲線不穩,帶著很明顯的醉意。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他想問她是不是喝酒了,話到嘴邊,不自覺變成:「怎麼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