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織田作的一天(1 / 2)
時間滴答滴答地流逝, 伴隨著某種一去便再不復返的東西,走向未來。
生活似乎也回歸了常態,轉眼間就已是半個月後。
某一天淩晨, 由於是冬季, 太陽都還沒出來,外麵正一片漆黑之時。武裝偵探社的新成員——織田作之助便早早地起來了。
他在廚房裡一陣忙碌,準備黃豆、用鹽去除水分、壓上重石……一直忙活到了太陽初升,他才準備好了早餐。
硬豆腐。
——是一個他的友人教他做的特製豆腐, 據說是能在上麵釘釘子的硬度。
這點織田完全可以證明,他上次吃硬豆腐就差點把牙崩壞,硬度比起傳聞中的隻強不弱。不過好在他那友人也琢磨出了吃這硬豆腐的方法。
織田想起那天青年將裝有豆腐粉屑的碗捧到他麵前時,那眼睛裡亮晶晶的樣子。
他不易察覺地揚起一抹笑意,然後將硬豆腐一點點艱難切碎放到各個飯盒裡,然後均勻地分攤加入友人同款的醬油。
因為昨天偶然在偵探社聊到了硬豆腐,大家都挺好奇的, 所以織田才起這麼早給社員們做了硬豆腐當早餐。
看了眼時間,差不多是該去上班了。
織田提著裝有飯盒的袋子,一路順利地走到了武裝偵探社。推開偵探社的門, 他將飯盒放到桌子上, 然後很多人就圍了上來。
「織田作先生,謝謝你給我們帶早餐。」中島敦不好意思地接過飯盒。
「沒事, 不用謝。」織田自然地回應。
可能是他性格的原因,來到這個世界的偵探社不久, 便和社員們都能夠自在友好地相處了。而且受太宰治一口一個「織田作~」的影響,其他人也很快學會了這個喊法。
「這真的……是豆腐嗎?」穀崎潤一郎看著飯盒裡的那一堆不名粉屑狀的東西, 猶猶豫豫地問。
「是的, 因為便於吃掉, 我將豆腐切碎了。」織田鎮定地回答,然後坐到了一邊,也打開了個飯盒。他淡定自然地吃了一口,道:「似乎比之前做的軟了點,能勉強咬得動了。」
難道說,之前完全咬不動麼?
這是怎麼才能吃下去的啊。
也嘗試著咬了口,卻沒有咬動的穀崎潤一郎有些崩潰,到底用多大的勁兒才能吃完這碗硬豆腐啊。
轉頭卻看到,織田一口一口地吃著,完全像個沒事人一樣。還有中島敦和宮澤賢治,他們竟然也在吃著硬豆腐。
穀崎潤一郎弱弱地問:「你們不覺得這個太硬了吧。」
織田搖頭:「比之前已經好很多了。」對比起上次『太宰』做的硬豆腐來說,這個硬度確實有所減少了。
所以越來越好奇了,以前的硬度到底是什麼程度來著?
中島敦笑了笑:「直接吞掉就能吃下去了。我以前在孤兒院的時候,吃生冷的饃餅時也咬不動,都是吞下去的。我都習慣了。」
聽起來真是好慘啊,但是現在已經不用過得像以前那樣拮據了吧?
宮澤賢治則歪了歪頭,疑惑道:「咬不動嗎?」
啊,忘了宮澤賢治的異能力【無畏懼雨】了,飢餓時都能將電線杆舉起來揮舞的人,又怎麼可能咬不動區區硬豆腐。
國木田先生外出了,太宰先生又遲到了……數來數去,現在在偵探社裡的這些男生中,似乎就隻有自己連個豆腐都吃不動。
穀崎戚戚然地想著,完全下意識忽視掉了在一旁專心吃著粗點心不理世事的名偵探。
偵探社的門被突然推開,「哇,你們在吃什麼?」太宰治人還沒到,歡快的聲音就已經飄過來了。
織田揮手招待他,道:「太宰,你來了。早餐是硬豆腐,我也給你帶了一份。」說著,將一個飯盒遞給了太宰治。
「謝謝!那我就開動了。」太宰治笑著打開飯盒,吃了一口……然後便是立刻「嘶——」地一聲用手捂著側臉,長久的沉默無言。
「那個……我的特製硬豆腐什麼時候有這種硬度了?」
穀崎潤一郎看著太宰治,心裡得到了稍微的安慰。不過,居然連發明者都吃不下去的硬豆腐,織田作先生是怎麼吃得那麼正常的樣子啊?
很快,太宰治便又一次果斷地放棄了自己的早餐,轉而興致勃勃地提起了另一個話題:「說起來,明天就是新年第一天了呢。是時候應該發給大家新年賀卡了呀。」
「嗯,確實是時候了。」織田像是被提醒了一樣,立即翻找出一些賀年卡,一個個分發給社員。
中島敦接過賀卡,連忙道謝:「謝謝織田作先生的——」
他將目光放在賀卡上,說出口的話頓住了,喃喃道:「……太宰先生?」
賀卡很簡潔,也就隻是這樣平常地寫了祝福:
致敦君,
新年快樂,祝你找到能夠堅定走下去的路。
——太宰治
「誒,是太宰先生寫的賀年卡?」中島敦看向太宰治的方向。
太宰治搖了搖頭,否認道:「不是我呢。是別人送的,我也收到了一張哦。」然後,他晃了晃剛從織田作之助那兒拿來的一張賀年卡。當然,隻是賀卡的背麵,中島敦沒看到上麵寫了什麼內容。
「但這署名明明是太宰先生啊,而且筆跡也一樣。」根據這麼久以來,中島敦幫太宰治寫文件完成工作的經歷來看,這絕對是太宰治寫的字。
但為什麼太宰先生不承認呢?
「沒錯,是別人送的賀年卡哦。」江戶川亂步不知什麼時候戴上了眼鏡,笑著看著自己拿到的那一張賀年卡。
致世界第一的名偵探,
新年快樂,新的一年祝亂步先生天天開心~
——太宰治
江戶川亂步悠悠地說:「算是很珍貴的心意啦,要好好保管才是。」
既然亂步先生也這麼說……中島敦不再 糾結,好好地收起賀年卡,點頭:「嗯,我會好好保管的。我想給那位……先生也回送張賀年卡,太宰先生,你有他的地址嗎?」
太宰治詭異地沉默了,許久才說:「沒有,你不用回送。」
「誒?」
織田替太宰治解釋道:「他現在不在這裡,要三年後才能回來,你可以到時候再送給他。」
中島敦似懂非懂地道:「哦……」
三年後……嗎?
……
時間到了下午,太宰治像往常一樣地逃了工作偷溜出去。
在社員們的心血來潮之下,被太宰治舉薦加入武裝偵探社的織田作之助,麵臨了據說是偵探社歷來的傳統項目——猜其他人的前職業。
不過,織田可不是第一次加入偵探社了,當然也不是第一次參加這個活動。這下,猜起來就絲毫沒有懸念了。
「國木田先生的前任職業呢?」
「數學老師。」
一針見血,而且還清楚地說出了所教的科目!
穀崎直美笑著問:「那織田作先生,我的哥哥大人以前是什麼呢?」她在「我的」二字上的音加得很重。
穀崎潤一郎無奈的語氣裡夾雜著寵溺:「……直美。」
織田回答:「學生。」
又猜對了!
中島敦想起他以前怎麼都無法猜出來的太宰治的前任職業,但又一想織田就是太宰治舉薦的,他遲疑道:「那……太宰先生的前職業,織田作先生知道嗎?」
「嗯,是黑手黨。」
「感覺織田作先生好像什麼都知道呢。這樣就沒意思了……」穀崎直美提議:「不如我們來猜猜織田作先生的前任職業吧?」
這也是社員們都好奇的一件事了。
因為當初太宰治將織田作之助帶過來的時候,可是說了「這是我的朋友。」類似於這樣的話呢。就連江戶川亂步也主動表示希望織田能加入偵探社,社長似乎也好像之前就認識他一樣。
太宰治竟然會有朋友,亂步先生竟然會為別人主動說情。
這一切的疑惑都集中在織田作之助身上,使社員們非常個人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織田也沒有隱瞞:「我的上任工作是偵探社成員。」
誒誒?
竟然就這麼直接說出來了?
中島敦想了想:「織田作先生以前竟然也是在偵探社工作嗎?」
可以看出來,他以為織田之前是在另一家偵探社工作。
織田沒有解釋,那幾天的經歷他不太想主動對別人提起,就順著中島敦的話點了點頭。
「那麼,和社長認識也是因為織田作先生之前在偵探社的工作吧?」這樣一來,一個疑惑就可以解答了。估計亂步先生是跟著社長,才在之前就和織田作先生很熟了……
r / 「不是,和社長認識是在我上上任工作的時候。那時我還是個殺手。」
「是這樣啊。」
「嗯?殺殺殺……殺手?」中島敦反應過來後,說話都開始哆嗦。
社員們驚訝地紛紛投來目光。
可以預料到這是繼太宰治以後,武裝偵探社中最難想到的前任職業了。
「完全沒想到織田作先生以前會是殺手啊。」穀崎潤一郎久久不能相信。
「是啊,根本想象不到呢。」中島敦附和:「話說,殺手的工作會是什麼樣的呢?」
泉鏡花倒是接受良好,在第一眼看到織田作之助的時候,她就潛意識覺得這個人很厲害,有和她一樣曾經殺過人的氣息。
織田用淡然的語氣說著:「殺手的任務可能麵臨許多阻礙,所以要學些類似於狙擊、近身攻擊的本領,熱武器和冷兵器也要至少掌握最基礎的。」
看著織田作之助一如既往的淡定口口勿,就像在討論今天吃了什麼一樣的話題,結果卻說出了這樣可怕的話。
社員們不知不覺間全都靜下來了,絲毫不敢動地聽著織田仿佛隻是自言自語的話。
「有的時候還可能需要一些特殊手段,比如說……下毒。」
「我隻做過一次。」
「但我也恰巧地知道有一種較為常見的毒,中毒時會是什麼樣的情況,都清清楚楚地知道。開始時會怎麼樣,大概需要多長時間才會毒發,需要多長時間就會死亡……這些都太清楚不過了。」
偵探社員們瑟瑟發抖。
好可怕好可怕。就是因為織田作先生平常都是一副很好相處的樣子,所以在現在他這個樣子時,才會顯得格外瘮人。
中島敦小心翼翼喚了一句:「……織田作先生?」
「真是……太清楚了。」織田輕輕地說完這一句,感情的殘渣在空氣裡散開。
一時間,沒人敢發出任何響動。
所有人都很明顯地察覺到了空氣中蔓延開來的悲傷。
為什麼要強調這個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是這一刻社員們心裡同時閃過的念頭。
「真是抱歉。」織田半天才回過神來,道歉地說:「我好像說了奇怪的話。」
中島敦訕訕地說:「沒關係的。」
織田作之助:「謝謝。還有,能麻煩你們一件事嗎?不要把我剛才的話告訴太宰,可以嗎?」
……
今天下班的時間比往常早。
本應該回家的織田作之助走著走著,就不由得走到了一個墓園。
是之前太宰治帶他去過一次的他自己的墓園。
他又繞回去買了一束花,然後才重新回來將花放在墓碑的麵前。
自己給自己祭 拜,送花。這種奇怪的舉動,應該也沒有別的什麼人會這麼做了吧?
織田作之助平靜地給墓碑闡述了下這些天發生的事。
末了,他不知為何便說出了:「謝謝你。」
其實織田作之助還有點羨慕這個平行世界的他自己,有著與阪口安吾和太宰治的友情。還有活著的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