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歲月靜好事無常(1 / 2)
西明寺藏經塔秘室內,李秉、安子、格桑三人在原地站定,麵麵相覷。
「是地動了嗎?」安子的整個身子都在隨著地麵顫抖。他一臉驚疑,看著李秉。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
忽一瞬,這晃動徒然變的猛烈起來,頭頂的木板橫梁咯吱作響,不斷有塵土泥沙從夾縫中漏下來,形成一個薄薄的沙簾。
「是地動!」李秉反應過來,說時遲,他一步踏出,竄到安子背後,推他一把:「快跑!」
剛才還打的難解難分,這突然的變故,讓三人都冷靜下來,爭先恐後出塔。
即便李秉和格桑的武功底子都不俗,可一旦這九層塔真的崩塌下來,也非他們能承受。單說那每一層的四根十字實木大梁,少說也有千斤重,再加上幾尊黃土佛像,這麼些東西壓在身上,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
無論武功多高,在自然麵前,人還是太過渺小。
三人剛上到一層,片刻也沒停歇,一把推開塔門,徑直沖到寺廟內院,又躍出十來丈才停下。回頭一看,整個塔都在顫抖,尤其是塔尖,左右晃動的幅度已經有半丈之多。幸好西明寺的藏經塔是木塔,若換了磚塔土塔,怕是早已經塌了。
三人長呼出一口氣,李秉瞟一眼格桑,卻瞧見他背後有五個和尚跑來,僧袍一紫四褐,都是得道高僧,也都認識,正是:
西明寺住持「淨善」;
通譯堂首座「淨聞」;
戒律堂首座「淨本」;
明善堂首座「淨歸」;
達摩堂首座「淨塵」,
五人之中住持最年長,五十來歲,淨塵、淨歸最幼,也大致四十歲上下。
淨本是戒律堂首,脾氣最為火爆,他一馬當先沖到三人麵前,怒發沖冠,即便知道李秉是世子,說話也毫不客氣。
「你們剛才在地室中做了什麼?」
「沒……沒啊。」地麵還在不斷震顫,李秉剛剛死裡逃生,不知淨本所謂。看著格桑玉紮隻道:「這人不知道從哪兒出來,非要攔著我比拳腳,所以就……」
格桑玉紮正要爭辯,住持淨善,伸手攔在三人跟前:「阿彌陀佛!不管諸位的事」他對著明善堂首座道:「淨歸師弟,麻煩你先送三位施主出去。發生地動,安全起見,內院暫時封閉,所有香客訪客一律不得入內,以防藏經塔倒塌,發生危險。」
說完,又看塔頂:「還有樓上的尼朗茨旦施主,也請他出去吧。守好槅門,不要讓生人進來。」
「是!」淨歸應聲答道,朝著李秉三人比劃個請的手勢,準備送三人出去。
格桑先邁了步子,看李秉還想繼續問方丈事情,也跟著停下。
且看住持對著達摩堂、戒律堂兩位首座道:「你們先下去看看。淨聞師弟,你去找清延師叔來,這個時候他應該在寺外碑林打禪。」
這「清延師叔」是「般若堂」首座。當日糜歆談論能為李秉施展「三金鎖脈」的人,其中就有他一個。
西明寺每一代弟子的僧名,都遵循古訓傳下來的字輩訣:
周洪普廣宗,道慶同玄祖,
清淨真如海,湛寂淳貞素。
清字輩在淨字輩之前,這清延和尚,正是五位淨字輩堂首的師叔。
且目前西明寺中,清字輩的人隻有一人,淨字輩也不過二十人,其他弟子多是真字輩,如字輩的。
又說西明寺共有八堂:
通譯堂:掌管經文典籍。不僅要將天竺原經譯為唐字,更要將本土漢傳佛法,翻譯成日本、新羅、南詔等文,幫助佛教傳播。
戒律堂:查察門下弟子功過,有過則懲。
明善堂:負責簽香客的善款,不僅用來新建寺廟,也用來救難賑災。
菩提堂:西明寺的醫藥館,用來治療傷者。
舍利堂:火化圓寂的少林僧人,亦為俗家信徒行超度儀式。
普渡堂:接待賓客,管理剃度出家、僧人還俗、招收俗家弟子等儀式
達摩堂:研習內外武學。
般若堂:研習佛家術法。
達摩堂、戒律堂兩位首座先入了塔,淨聞轉身準備去寺外找「清延師叔」來,剛邁出一步
,就瞧著槅門出走來一個身影,步法忽快忽慢,飄忽不定,轉眼就到了幾人跟前。
來人正是清延。他一身金光袈裟,是皇家禦賜了佛號的高僧才可用,比住持的紫色袈裟還高一等。整個西明寺三百年,得此殊榮者,不過五人,清延也是唯一還在世者,足見身份之貴重。
「我已經來了!」這聲音好似從天上傳來。
他身法卷著一股清風,袈裟擺動,似有仙風道骨,並肩站在住持身邊。
清延麵容枯槁,皮膚滄桑,頭發胡須皆如雪白,更有一道一字眉,左右連成一片,沒有半點上下起伏,兩端各露出半寸的尾穗來,如龍須飄飄。
他剛站定,尼朗茨旦也正好從樓上下來。他原本一早就可下樓,隻是地動之時,他還想著將這些孤本經書歸置整齊,不可不謂藝高人膽大。
和清延大師打個照麵,尼朗茨旦又聽住持淨善對自己道:「今日長安發生地動。以防藏經塔倒塌,還請施主先行離開。若明日安定,再來抄經不遲。」
尼朗茨旦點頭稱是,回頭忘一眼塔,忽然眼睛眯成一條縫,對著塔底的地下看了看,微微搖頭,說話略有深意:「我術法上也有些修為,如有需要,晚輩可以略盡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