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琉璃五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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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皇宮一役,驚天地,泣鬼神,死傷無數,血流成河。因為世人都以為是睦王聯合魚朝恩的叛亂,後人便稱其為「睦王宮變」。

長安城北的亂葬崗,腐肉堆積成山,一裡外都能聞到屍臭。還是京兆尹冒著大不韙,上書道:「如此多的屍體,露天堆積在一起,極易生瘟疫。即便是叛軍,也該挖個坑埋了,撒上石灰,否則這災瘟入了城,更是大麻煩。」

皇帝雖然恨這些人入骨,可最終還是允了,又撥了一筆銀子,購置大量生石灰,整個坑裡都鋪了厚厚一層。

非派的訃告稱,那一夜間,共喪生五十九人,重傷二十人,輕傷無數。幾乎折損了整個非派,最精銳的長安堂口三分之一的力量,不可不謂慘烈。

這雖然代價極大,但回報亦豐。

皇帝封了帶頭救駕的非派副宗主一個四品「明威將軍」。雖然是個無實權的虛職,但品級卻高。以後不僅可以領著朝廷俸祿,更是可以使用官道,或在官驛落腳,戶籍也從民籍變成仕籍,這其中的好處可不是一星半點。

韓臨淵的老爹雖然未出什麼力量,甚至人都不在長安,但這事非派功勞巨大,不能封了副宗主,卻不封正宗主。反正都是虛職,索性也封了一個正四品。其他參與者,也都有封賞,犧牲的更是追封了高階官銜,讓遺屬可每年領些體恤銀子,不至於寒了有功之臣的心。

這黃澄澄的三卷聖旨冊封名錄念下來,一時間,非派風光無限。

不過這些都是小恩小惠。真正要緊的,是聖旨上的另外兩事:

其一,希望非派推舉三人,入門下省。

其中一人為從五品「左諫議大夫」。這職位雖不高,但是卻是一個日日可以直達天聽的位置。所謂「諷朝政之得失,諫皇帝之功過」,正是諫議大夫的職責。這正就意味著,非派正式被大唐皇帝認可,成了皇帝的智囊。一人為諫議大夫,則是整個非派都有了倚仗。

另外兩人則出任「補闕」和「拾遺」兩個官職,都是言官,位置低於諫議大夫,也不必每日上朝。

所謂「補闕」,官名來自「言國家有過闕而補正之」,僅僅是從七品。不過聽官名,便知其重要。而「拾遺」的品秩更低,隻是從八品下。當年,杜甫也曾是這個官職,於是才有了日後「杜拾遺」的別稱。

這第二事,便是要非派推舉兩人,則要出任東宮·家令寺卿的職位,是從七品的官銜。

東宮設有三寺:家令寺、率更寺和仆寺。原本是和三省六部九寺中的職能對應。不過多少年演變下來,東宮三寺和大內九寺一樣,已經幾乎成了虛職,事情都讓宦官們做了。

這個職務,實地裡便是給太子出謀劃策、料理事物的角色,雖不如正三品的太子賓客那樣正式隆重,但的的確確是一個要和太子朝夕相處,談天說地的位置。這日後太子一旦繼位,身邊親信哪還能沒有個飛黃騰達的一天,其中意味,誰覺不出?

這皇帝也算是對非派不薄,不僅給了當朝好處,連下一朝也備上了。

所謂功名,果然都是博出來的,沒有那五十九人的血,哪有今日的非派。

非派出力了,飛鵬武館死傷的人更多。馬學文也得了一個四品將軍,賞賜不少,不過對武館裡的人隻封了些虛職,至於那些言官的位置,卻一個沒給。

這就要說到門派背景了。非派不論怎麼說,都是名門望族,除了江湖,在天下文人中也有賢名,不說歷朝歷代非派都不斷有人科舉,入朝為仕,算是書香門第。單單祖上的一本《韓非子》就已經奠定了其在文人中的地位,這是一個黑道勢力,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的。(非派來歷,見一卷五章)

今日已是「睦王宮變」後的第三日,到了義士下葬的日子。

非派大殿,房簷一圈都掛著白帳黑燈籠,院子裡堆滿花圈挽幛,正殿中間,一個大大的「奠」字之下,供著五十九個牌位,分列六行,看著令人心驚。

整個非派府邸,上至副宗主,下至低級弟子,全部都換了「五服之首」的「斬衰喪服」,示意是非派巨喪,沉重哀悼。

法家做喪事,便有法家的規矩。尋常佛教超度,木魚念經那一套是沒有的。整個靈堂很是安靜,賓客禮拜過後,就會被安排到客院招待,那裡麵卻是一番熱鬧的景象。

這麼大的事情,宮裡自然也派人來置辦,但太極宮火災之後,四處凋敝都等著修繕,人手也是捉襟見肘。還多虧了魏澤,從永達堂抽了一堆人手,又將一應壽材、喪儀器具全部包辦,全了義士們的體麵。

已經是靈堂開放的最後一日,來吊唁的人比前兩日更多,除了各個逝者的親友、江湖門派,甚至還有不少文人學士。非派在各地都有學堂,一代代育人下來,已經學子滿天下。這也能看出其的底蘊之深厚。

近便的門派前兩日已經到了,今個來的都是遠處的人。法家四門中,嘉州蜀風商會,衡州雲起宗、邯鄲商君門,都是今日才到。林林總總,近乎千人,非派弟子應付不來,李秉和魏澤在客院幫忙招待應酬。

按往常的習慣,下葬之前,遺體是要放在靈堂裡的。不過這次人數人數太多,而且有的屍身都已經麵目全非,亦或屍骨不全,太過於駭人,都停在殮房裡。由專們的陰陽師或者入殮師把屍體拚接好,穿好吉服,畫好妝容,躺在壽材裡。

若誰真心有意,便有弟子帶其去殮房見最後一麵。

非派少主韓臨淵和副宗主站在靈堂正前方,為前來吊唁的人一一答禮。

「飛鵬武館少館主——馬學文到。」迎門的禮賓高喊一聲。

馬學文一手吊著繃帶,進了靈堂,磕頭跪拜,行了大禮。禮還未畢,居然落了兩滴淚花在蒲團上。

男兒有淚不輕彈,特別是馬學文這種鏗鏘漢子,刀斧加身而麵不改色,又何曾落過眼淚。

「閎逸師父……」他嗚咽的喊著名字,為全部義士行了大禮之後,又單獨對著一個靈位磕了三個響頭。

這個「閎逸師父」並非非派長老,但卻是非派的傳法師父,功夫不算特別高強,但熟讀幾乎所有法學典籍。當時非派宗主開私塾,六位常設的教習師父,閎逸便是其中之一。他於李、韓、馬、魏四人都有師徒之誼。

十多年的師徒情誼一朝迸發,馬學文哭的厲害,臨淵又何嘗不是,看著馬學文傷心,自己的愁緒更是被帶動。

高高興興回來一趟,結果看到的卻是五十九具冷冰冰的屍體,都是平日裡時時見麵的叔伯兄弟,一下子全沒了,世間又有幾人能承受如此痛楚。

韓臨淵剛拉馬學文起來,又聽門口喊道:

「大唐太子殿下、七皇子、十一皇子到。」

一眼望去,三人迎麵來,都是白喪服,就連身後的一眾太監,也都是素衣帶孝,可謂赤誠。

太子殿下領頭,帶著一眾宮人行了跪禮。

剛剛三拜完畢,有太監正想起身,看著太子還在繼續,也跟著將三拜變成九拜大禮。論儀製,皇家祭奠,派了太常寺的官員,又由太子出禮,行了九跪九拜這種祭奠祖宗和至賢才用的大禮,實在是給足了非派臉麵。

非派副宗主也感激皇恩浩盪,恭恭敬敬跟太子還禮。

倒是韓臨淵在還禮時,瞪著李選,麵部抽動,似有怒意。

趁著太子和副宗主兩人寒暄,李選抽身,大方走到韓臨淵身邊,拱手行禮:

「臨淵兄弟,這次多虧了非派,才讓我李唐免於一難。」

非派上下都知道,這個十一皇子跟著李秉已經來過不少次,和臨淵也是好友。兩人寒暄,倒也不意外。

韓臨淵也還禮道:「這次我去洛陽,原本也帶了禮物給你,可誰知,回來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禮物就給忘了。剛才還想說過兩天讓李秉給你送去宮裡,既然你來了,就跟我去拿一下吧。」

「也好!」

韓臨淵帶著李選,步入後院,穿過魚腸般彎彎繞繞的庭落,才到了韓臨淵的院子——「漢水濱」。

尋常時候,兩人在一起可謂無話不談,可今天一路上,韓臨淵一言不發。李選心裡多少也有底,跟著一路沉默。今日人多,但幾乎都在前院,這後院內宅,反而冷冷清清,氣氛更覺壓抑。

到了門口,韓臨淵先駐足開門,請李選先進去,他跟在後頭,雙手合上門,回身看李選,還不等他說話,抬腿猛的便是一腳,將其踹翻在地。

即便韓臨淵也不通外功,隻會術法,但這身子骨還是比李選強健的多,一腳下去,李選已經疼的不能動彈。

他護住腦袋,蜷成一團,韓臨淵照著他的後背,一連踢了七八腳,還不解氣,拉住他的領子,將他從地上拽起來,用膝蓋尯在他小腹,又抬手一胳膊肘掄在臉上,將他打個趔蹶,撞在牆上。

李選身子骨本就柔弱,被這麼一通亂打,全身沒有一塊好地方不說,連喘氣都難。嘴角和鼻孔都溢出血來,實在是支撐不住,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

不過即便挨了這麼多打,他卻一聲也沒吭,一滴淚也沒流。看著臨淵不再動手,才有氣無力的道:

「平日的……翩翩公子……韓臨淵,打人的時候……可真……可真不像你。我們……咳……我們三個月沒見麵,還沒……還沒說兩句話,就胡亂打我一頓,總有個……理由吧。」

「我為什麼打你,你自己不清楚嗎?」韓臨淵怒目對著李選,似乎又要忍不住,想要開打,但看著那可憐的樣子,還是忍住了,隻道:「我問你,我非派上下五十九口的人命,是不是你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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