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臨淵決絕(1 / 2)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狹小的鐵窗裡透進來,那窄窄的一寸光輝,不偏不倚照在李秉眉間。
他睜眼一瞬,恍惚間,瞧見一個人影順著水牢走到自己跟前,他還想再抬頭看看,無奈實在是太疲倦,連睜開眼睛的力氣也沒有了。
李秉身上的衣服已經被完全震碎。赤條條的身體,蜷在水牢裡,半倚著水池的一麵牆壁,腦袋耷拉在牆壁的夾角上。
他身上十數條大小不一的傷痕依舊在流血,整個水池已經被染成鮮紅。
旁邊那人漸漸靠近水牢,先脫去披風,整個人跳去水池裡,將李秉的手銬腳鐐盡數解開,托起他的後背和膝,將他放在岸邊,自己再爬上來。
他來不及去處理那些傷口,隻是用自己的披風將李秉裹起來,抱入懷中。
李秉也感覺到了那鏗鏘的臂膀,微微睜開眼睛一瞬。他想說話,可是實在是虛弱極了,隻長喘了一口氣,又閉上了眼睛。
他嘴唇依舊緩緩翕合間,似在說話。
飽他的那人,將他放在桌上,耳朵湊到他嘴唇便,才勉強聽清:「臨淵!別……別回……王府!我……我這個樣子……」。
李秉還想繼續說,但是在是太虛弱了,身子癱軟,昏睡過去。
韓臨淵搭了一脈,在確認他無礙之後,再次抱起他,低聲道:「好!我明白的。我帶你走!」
自己一時失誤,從未沒料到會導致這番場景。韓臨淵心中既懊悔,又擔憂,暗暗下定決心:「這次是我的錯,害你落到這個地步。要是早點告訴你散攻的法門,那不會有今天的事情了。
一直都在顧慮,反而錯過了機會。今後不論如何,我也要治好你……」
他一腳踹開牢房大門,卻見門口已經有另一個青衫姑娘等著。她看了昏迷的李秉一眼,又瞧著披風上溢出的血漬,滿眼的心疼,連忙走到馬車旁邊,掀開車簾:「快進去!裡麵有金創藥和棉紗。」
……幾個時辰前……
上元節是一年中,中原百姓最大的節日之一,熱鬧程度,和除夕不相上下,遠遠超過其他任何節日。
自從四十年前,長安城「太上玄元巨燈之禍」後,朝廷對每年的燈會都管的極盡嚴苛,加之安史之亂後,國庫空虛,這上元節大燈會在那之後便再未由朝廷辦過,從來都是民間自發組織,燈會的規模便小了許多。
當今聖上「李豫」,還是太子時,也曾被卷入「太上玄元巨燈之禍」,險些丟了太子的位置。由此他對造大燈這種勞民傷財的事情極度反感。這上元節大燈的儀式,一停便是三十餘年。
恐是聖上年歲高了,轉了性子,喜好熱鬧,又或是大唐終於略有復蘇之相,為了鼓舞百姓士氣,這斷了三十餘載的上元節大燈會,今年終於由朝廷重新操辦了起來。
長安城百萬人,熙熙攘攘聚在西市口,瞧著那十丈高的珠光菩薩大燈,多少對來年又有了新的希望。
今年的上元節,也總算讓老人們回想起了舊日裡,大唐
正直盛世的光景。
大節慶期間,百姓都出坊活動,朝廷各部都忙著治安管理,一時也抽不出太多人手來幫襄王找人。永達堂也一樣,雖說人手多,可不僅要忙著上元節期間的買賣,還要準備每年的「春選」,也分不出來多少人手。
今日能驅使的,除了王府的親兵,便是李秉結拜兄弟的親隨,這幾百人,說少不少,可是要放到百萬人口,十三萬畝地的長安城裡去找個人,和大海撈針也沒有多大區別。
襄王帶隊,在長安城轉了一整夜,卻一無所獲。
倒是韓臨淵和盈瀾兒,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居然找到了昨日給李秉地牢鑰匙的不良衛。
「韓兄弟,就是這裡了!要我把門打開嗎?」
韓臨淵本身雖是世家子弟,卻和三教九流都有關係,人脈上,在長安四少之中,數他最廣。
三人站在門口,談話間,隻聽牢裡傳來陣陣哀嚎和恐怖的吼叫。
「娘嘞!這是在審誰啊,這打的也太狠了吧!」不良衛一邊嘟囔幾句,一邊伸手去抓鐵地牢門的鎖頭,卻被韓臨淵攔下來:
「兄弟,鑰匙給我就行了。裡麵的人,你不好見的。」
韓臨淵說話說一半,但不良衛也是個聰明人,反應何其快,當下會意:「那好。韓兄弟自己進去吧!有事再喚我。」
他雙手遞上鑰匙,又道:「我今日休沐在家,晚一點要陪孩子去看大燈會,這鑰匙是最後一把了。韓兄弟用完,可要記得還我。」
「一定!」韓臨淵抱拳還禮,又道:「多謝!」
待不良衛離開,盈瀾兒聽著裡麵恐怖的嚎叫聲,有點害怕,隻是透過細小的門縫往裡看了看——勉強能看清一個人影被困在水牢裡,不住的發瘋。
她謹小慎微的問道:「要進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