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三章 明珠有淚 (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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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已至,楊柳抽芽,河渠兩岸,一片新綠。

一聲悠長的吳儂軟語歌謠,隨著呼來船,在淺淺的上清溪蒲上空,盪出一層層漣漪。

「小柳花~,垂枝丫~,春風一吹沒了它~。

軟如絮~,細如紗~,揚起一捧當雪花~。」

艄公用舟楫抵著河渠的石牆堤壩,讓船緩緩停下。

「客!到嘞呀~!」艄公收起舟楫,指了指上麵的石板路:「上岸往前直走,莊子很大,不到百步你就看見了。」

他船上的客人帶著白鬥笠,原本聽著歌謠出神,被叫了一聲後,才回過神來。

她咳嗽了兩聲,自從離開玉蕊莊,身體明顯不如之前舒坦,加上短短幾日已經換過兩次藥,身體的負擔更重,略微勞累些,都難以喘氣。

梁嘯雲從荷包裡拿出幾個銅板,在手裡掂了掂,交給艄公,沒有致謝,徑直下了船。

踏上青石板的台階,在臨河的半邊街麵上走了不多幾步,一個巨大的宅子映入眼簾——青磚黛瓦,院子裡幾顆參天大樹的枝葉從探出牆外,茂密的青葉黃花,遮出一片陰涼。正是淺犖莊。

這條小街僻靜,沒有幾人,她定睛望去,那樹蔭下,站著一男一女兩個青年人,身形十分眼熟。男子倚靠著圍牆,盯著頭頂的樹枝發呆,一副懶散的樣子。女子雙手抱月匈,眼神迷離,似乎在物外神遊,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梁嘯雲認出兩人,原本想調頭離開,卻不忍咳嗽一聲。

梁珍兒被聲音引起注意,一眼認出是那白紗鬥笠,用胳膊肘輕輕撞了韓臨淵,使個眼色,快步走過去。

「你們怎麼知道這裡?」梁嘯雲略有責備之意,她這次出行,原本隻想自己來。

「你一路上打聽了無數次,既然都已經到了姑蘇,除了來這裡。還能去哪?」韓臨淵白了她一眼,似乎在嫌棄她問這麼愚蠢的問題。

「你倒是聰明。」她瞥一眼,看梁珍兒的眼神裡微有怒意,又道:」你們腳程倒快,居然趕在我前麵來了。既然都找到了,那去叫門吧。」

她這話原本是對梁珍兒說的,大有穩住梁珍兒,讓她不要當場發作的意思。但韓臨淵這幾日當慣被兩人驅使,腦袋一晃,走到門口,咚咚咚,連敲三聲。

三人原本是死敵,可短短幾天相處下來,相之間的關係起了微妙的變化。

梁嘯雲想用韓臨淵報仇,舍不得殺他;韓臨淵想跑,卻身中蠱毒,離開梁珍兒,隻有三日可活;梁珍兒又對韓臨淵起了情愫,記恨自己的奶奶做出那樣的事情,卻也不敢名言。每個人都藏了一肚子的事情。

「吱~!」

應門的是個莊子上養蠶的中年婦人,開口便是一句吳語:「倷尋啥凝。」

韓臨淵大概明白是問自己是誰,或者是要找誰。他也不知道梁嘯雲是來找誰,隻能回頭,問梁嘯雲:「她問你話呢!」

梁嘯雲聞言,走上前,客氣的說道:「請問,貴莊莊主是否姓謝,可在府上?」

一路上,韓臨淵哪見過梁家這兩人說話這麼守禮,不僅輕聲慢氣,連敬詞都用上了。

「你是要買蠶,還

是買絲。府上今年不收桑葉了,你要是賣桑葉,去前麵街上,有人收。」中年桑婦也能說些官話。

「我們不是來做生意的。我找謝莊主。」

「你是誰啊!」桑婦又問了一遍。

「我叫梁嘯雲,煩勞你通報一聲,說『半草澗』的故人來訪。」她話音剛落,從院中出來另外一人,衣著華麗,留著小胡子。

「是誰啊!」那人隨口問到桑婦,又對韓臨淵幾人問道:「請問幾位是?」

隻瞧了他一眼,梁嘯雲的神情已經隱約有些觸動,她看著來人:「你是昭仁、還是嘉和啊?」

「我是嘉和。姑娘是?」他聽梁嘯雲的聲音,還以為和梁珍兒一樣是個小姑娘家。

「我是半草澗的傳人。你叫我雲姨就好。」說完,撩起半邊鬥笠麵紗,露出完美無瑕的那半邊臉來,隻給謝嘉和看了一眼。

「雲姨?」謝嘉和扌莫不著頭腦,眼前的鬥笠姑娘聲音稚嫩,皮膚更是吹彈可破,怎麼敢說是自己的雲姨?

謝嘉和雖然猶豫,但來人既然和「半草澗」有關係,也不敢怠慢,請幾個人到前廳,沏了最好的茶。

「姑娘是半草澗的傳人?我們年年都去半草澗,那裡已經荒廢很久了,據我所知,半草澗也沒有別的傳人,姑娘是誰的弟子啊。」

「我和你娘一樣,師從『澀溪醫仙』。即便你不叫我雲姨,也該叫我一聲師伯。」梁嘯雲說話的時候,眼神從來沒有離開過謝嘉和,看的他十分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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