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chapter 24(2 / 2)
就像被火焰炙烤的焦土突然見到一片籠著冷霧的森林。
心底那些掙紮和分裂,腦中的囈語呢喃,整日在耳邊響徹的聲嘶力竭的呼喊,都會不知不覺的停息下來。
靠近些,再靠近些。
請像燈塔那樣指引處在迷途中的我。
我不要再聽那些奇怪的自語,不想理會那些瘋狂的叫喊,不想在瘋狂中掙紮,在深淵中分裂自我。
我不想再忍受靈魂被切割的痛苦,不想懷疑自己是否應該存在。
靠近些,再靠近些。
我願敞開懷抱,盡我所能的去擁抱你。
然而縹緲的雲煙無法用懷抱攏住。
越是想要抓緊,就越容易逝去。
他的心持續叫囂,摧毀一切的惡念不斷滋生。
他對顧存又是渴望又是憎恨。
這幾乎催生了災難般的後果。
後來顧存離開了。
那天容衍把糖果扔的滿地都是,還在樓梯上數著滾落的糖果。
他覺得自己還有數不完的糖。
他再也不能忘記那一天。
那一天,顧存從超市回來時穿著黑西褲白襯衫,拿著背包從站在樓梯下,幾顆糖果從樓梯滾到他
腳下,他低頭看了一眼。
他避開那些骨碌碌滾落的糖果,踩著樓梯走道容衍麵前,從背包裡拿出一個粉色鐵盒。
鐵盒蓋子上印著兩個西柚,底下有一片藍色的海。
是一盒海鹽西柚味的硬糖。
容衍打開鐵盒蓋子往下一揚,裹著粉藍色透明糖紙的圓圓糖果滾了一樓梯。
顧存站在他身邊,安靜的看了一會。
容衍在他身上嗅到了淡淡的汗味,心裡微微有一點愧疚。
明天顧存再買來糖果時,他就不灑著玩,勉強吃一顆。
顧存轉身走向傭人房,他拎著黑色雙肩包,包上的帶子拖在地上。
容衍心裡湧上一種說不清的感覺,他站起身,慢慢跟了過去。
傭人房裡,顧存正拿著一截炭筆,在一張紙上畫著淩亂的線條。
他看見容衍進來也沒抬頭,炭筆在紙上遊走,畫出一個不規則的橢圓。
見他不理自己,容衍有些生氣,今天早晨顧存撿到了他隨意扔掉的藥瓶。
顧存已經知道他是個小瘋子了!
他眼圈一紅,搶過那張紙一把撕成兩半,哽咽著喊:「你是不是覺得我有病,瞧不起我!」
他大哭起來。
顧存放下筆,雙眼看著他,平靜的說道:「我沒有。」
「你騙人!」
顧存依舊很平靜,麵色不變的說道:「我沒有,因為我也病了。」
容衍止住哭泣,疑惑道:「你能有什麼病。」
顧存看了一眼那截炭筆,唇邊露出一絲淺淺的微笑。
他說道:「我再也無法畫畫了。」
「嗬,這算什麼病!」
顧存隻是看著他,也不說話。
他並沒有露出一絲傷心的神色,以至於容衍覺得他在撒謊。
他奪過那截炭筆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兩腳。
很久以後,容衍才明白,那並不是不在意,而是極度絕望後的心如死灰,平靜的接受了現實。
第二天一早,顧存熱好牛奶,從烤箱裡拿出小麵包擺在餐桌上。
容衍拿著叉子,看著他身上背著雙肩包。
他問:「你怎麼背著雙肩包?」
顧存說道:「要出去一下。」
他在小碟子裡倒滿草莓醬,走出了餐廳。
那一天與往常並無不同。
容衍坐在樓梯上,將一串水晶手鏈扯斷,
看那些晶瑩剔透的珠子嘩啦啦滾下樓梯。
他在等顧存。
今天顧存遞給他的糖,他還是吃一顆吧。
他從早晨等到中午,顧存沒回來。
他生氣了,氣呼呼的睡了一個午覺。
他又坐在樓梯上等,從中午等到晚上。
天上的星星亮了,月亮也跑出了雲彩。
顧存還是沒回來。
他在樓梯上等啊等,一直等到午夜的鍾聲響起。
直至天明,容衍也沒等到他的糖。
這一天與往常並無不同。
那個輕若雲煙的人安靜的來到這裡,又安靜的離開。
容衍這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
不是所有人都會任他予取予求,不是所有人都會安靜的站在那裡永遠等他。
他曾經擁有數不完的糖果,卻不知珍惜,隨意丟棄,任由那些糖果從各個地方滾落。
後來他隻剩下一盒糖,卻再也不敢品嘗糖果的甜。
因為越甜越苦。
從此,不敢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