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chapter 47(1 / 2)
雖然別開眼,時鋒鏑心裡還是湧起一陣綿綿不絕的痛楚。
他轉過身背對著聶存,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聶存吃下了藥片,果然是熟悉的檸檬味,同樣是抑鬱症,心境卻和上一世截然不同。
吃完藥半個小時左右,一種無法抗拒的睡意像一張鋪天蓋地的網一樣將他密不透風的攏住,他從沙發上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像一個醉鬼踉踉蹌蹌的往前走。
惡心的感覺湧上來,世界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轉輪,腳下的地板變成了一個沙漏,感覺自己隨時會陷下去。
眼看著聶存就要摔到在地上,時鋒鏑急忙上前一步將他撈在懷裡,打橫抱起來。
聶存躺在他的臂彎裡,難受的咬著大拇指。
時鋒鏑把他抱到臥室放在床上,聶存眼神渙散的看著他,眼裡彌漫著一層潮濕的霧氣,零落又可憐。
時鋒鏑給他蓋上被子,坐在床上看著他:「現在還難受麼?」
聶存虛弱的眨了一下眼睛,睫毛簌簌抖動,聲音微弱:「頭好暈,想睡覺。」
時鋒鏑給他往上拉了拉被子,一直蓋到聶存的下巴,低聲哄他:「那就睡一會,我就在旁邊看著你好不好。」
聶存困的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卻還是用盡全力從被窩裡伸出一隻手輕輕的拽住了時鋒鏑的衣角。
時鋒鏑說道:「我不走,整晚都陪著你。」
躺在枕頭上的聶存這才鬆開手,笨拙的往旁邊挪了一下,把床邊騰出位置。
時鋒鏑表情無奈,脫下身上的西裝躺在聶存身旁,雙手平放,身體繃直,規規矩矩的躺在那。
聶存側躺在一旁,像一隻貓一樣蜷縮著身體,在心理學上,這是一個很沒安全感的姿勢。
這睡姿倒是和顧存很像,時鋒鏑折騰完顧存有時會在四樓過夜,顧存帶著一身的傷痕蜷縮成一團,像一隻無助的小動物,帶著一臉的淚痕,臉頰濕漉漉的入睡。
時鋒鏑盯著聶存的睡顏看了好一會,腦子全是顧存睡著的樣子。
看著看著,他也困了,剛要睡著,身旁的小青年就蹭了過來,毛絨絨的頭發蹭著他的下巴,竟是像一隻小貓一樣把腦袋枕在他的月匈口上了。
時鋒鏑眼裡帶笑,把滑落的被子又蓋在聶存身上。
聶存這幾天貓毛過敏,皮膚敏感,哪怕是穿純棉的衣服也覺得不舒服,就把床單和被罩都換成了蠶絲,今天下了雨夾雪,室內氣溫驟降,蠶絲布料雖然輕柔親膚,但保暖效果實在不算好。
時鋒鏑躺在床上時就覺得床裡有點涼,更何況是怕冷的聶存,這小家夥估計是睡冷了,迷迷糊糊的找熱源。
這一點也和顧存一樣,顧存明明很討厭他,或者說有點懼怕他,但是怕冷的時候還是會不知不覺的靠過來,乖乖把臉貼在他的後背上。
他溫熱的呼吸灑在時鋒鏑的後背上,薄薄的溫度透過皮膚,輕柔的吹拂在時鋒鏑的心尖上,讓他的心軟成一片,又想好好疼愛他,又想更加凶狠的欺負他。
但事實上他動也不敢動,就怕吵醒顧存,顧存隻有在無知無覺的時候才會親近他,時鋒鏑不敢讓他醒來。
他對聶存這麼好,正是因為聶存很像顧存。
人死如燈滅,顧存永遠無法回來了,那就好好對待這個和顧存如此相像的男孩,讓他無憂無慮的過完這一生。
他把對顧存的耐心用在了聶存身上,聶存趴在他月匈口上睡覺,他就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讓他枕著。
時鋒鏑打了一個哈欠,閉上了眼睛。
即將入睡的時候,趴在他月匈口上的腦袋又動了動,說出一串含糊不清的夢話。
時鋒鏑又被他驚醒,隻好聽聶存說夢話,看看這小家夥夢裡都在想些什麼。
聶存的夢囈斷斷續續的,很小聲。
「欠醫院2459塊錢,我沒錢了」
時鋒鏑這回聽清楚了,聶存哥哥得過胃癌,估計夢到了他哥哥住院時候的事。
正想抬手拍拍小孩的背,聶存突然發出一聲微弱的低喘,斷斷續續的說道:「可是我已經畫不出東西了,賺不了錢,泰瑞沙隻剩一粒」
時鋒鏑抬起的手臂僵在半空中。
聶存的哥哥得的是胃癌,但顧存的母親是肺癌,而他終於想起來,泰瑞沙是肺癌患者吃的靶向藥,一瓶5萬。
顧存跟了他,他母親的醫藥費就是時鋒鏑幫他結清的。
當時他看了一眼賬單,還笑著對周峻說:「怪不得顧存會來找我,一瓶藥五萬,吃一年三線城市一套學區房沒了。」
聶存已經掙紮起來,像一個溺水的人,喉嚨發出嗬嗬的嘶喘聲。
驚恐和噩夢是抑鬱症患者常見的症狀,也許聶存已經做了很多次噩夢,隻是沒有人知道,或許連他自己醒來後也不記得做噩夢的事。
時鋒鏑輕輕拍著他的背,聶存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含糊不清的呢喃著:「我不想求他們不想」
時鋒鏑感覺自己的心被撕裂了。
他顫抖著手,聲音也抖的不成樣子,在聶存耳邊輕聲問道:「那你能去求誰?」
聶存閉著眼,痛苦的仰著脖頸,說出了一串數字。
那一串數字是時鋒鏑的私人號碼,這個私人號碼因為信息泄露,三年前就被時鋒鏑注銷了。
無論如何,聶存都不應該知道這個號碼。
聶存說完這串數字,就像是一隻被扼斷了脖頸的天鵝,最終還是屈服於無力對抗的殘酷現實,向命運低頭,頭顱無力的垂了下去。
他枕在時鋒鏑的月匈口,即使閉著眼睛,眼淚也從眼眶中溢出,臉上濕漉一片。
他又安靜的睡著了,呼吸漸漸平穩,像一個熟睡的嬰兒。
黑暗中,時鋒鏑抱緊了他。
*
陽光透過白色窗簾照耀在聶存臉上,聶存的睫毛顫動了一會,睡眼惺忪的睜開眼。
他轉了一下腦袋,發覺自己腦袋底下枕的東西有點硬,好奇的看過去,結果看到了成年男人的精悍月匈膛。
時鋒鏑的襯衫皺皺巴巴的敞開,上麵有幾點水漬,聶存呼吸一滯,瞪大眼睛看過去,一抬頭卻被一隻溫熱的手掌捂住了眼睛。
男人的聲音低啞,呼吸微微急促,身上溫度有些灼熱。
而聶存的身體緊緊貼著時鋒鏑,時鋒鏑也緊緊抱著他,彼此的體溫曖昧的交織在一起(隻是抱在一起啥也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