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chapter 58（2 / 2）
一夜過去，醒來後他打開手機，眼睛因為長久不見光，被手機屏幕的光線刺激的流下眼淚來。
早晨六點鍾，他和顧承鐸已經在廢墟中過了一夜，顧承鐸正倚在牆壁上睡覺，一腿放平，一腿屈起，手臂搭在屈起的膝蓋上，不像是在沉睡，像是在沉思。
顧承鐸貌如冰雪，但內裡實在是惡毒卑劣，即使現在權勢滔天，為人處世的手段也不像時鋒鏑這種養尊處優的大家公子，舉手投足間都是驕矜貴氣的範兒。
他的手段在時鋒鏑這些人眼裡，是非常不夠「體麵」的，聶存和時鋒鏑出入一些場合，有人談起顧承鐸，往往也會帶著忌憚說一句——到底是半路上來的，路子野，做事不好看。
見到過顧承鐸真麵目的人都會犯怵，聶存也是如此，哪怕現在，他也說不清對顧承鐸到底是恨多一些，還是恐懼多一些。
但有時候，聶存也不得不承認，顧承鐸身上確實有很多常人不具備的優秀品質和堅韌心性，所以才能從一無所有的孤兒走到頂峰。
他在手機的光線下打量著顧承鐸的臉，心想這人真的喝尿了麼？
約莫著手機的光晃到了顧承鐸，他的眼皮抖了兩下，纖長的睫毛輕輕扇動著，慢慢睜開了眼。
聶存把外套放在他的懷裡：「不要趁我睡著的時候給我蓋衣服。」
顧承鐸接過外套搭在膝蓋上，微微咳嗽了一聲。
他動了動，掏出自己的手機，上方的信號區依舊沒有信號。
他回頭看去，看見聶存倚著牆壁，脊背微微弓著，呈現出一個很脆弱的姿勢，顧承鐸瞄了一眼聶存的嘴唇，淺色的嘴唇已經乾裂，聶存伸出一截粉色的舌頭，時不時舔一下嘴唇。
顧承鐸抬手按住了聶存的下巴，沉聲說道：「不要舔嘴唇，越舔越乾。」
聶存勉強睜開眼，打量著顧承鐸，發覺他麵色如常，嘴唇也沒有乾裂的跡象，下意識問道：「你喝了？」
「喝了。」
聶存輕嗤一聲：「都怪我睡的太死，竟然沒親眼看見你喝尿。」
顧承鐸神色淡淡：「那我下次再喝的時候叫醒你？」
聶存：「」
他轉過身，喉嚨裡乾渴的要命，開始認真的思索尿是什麼味道，喝的時候能不能找點東西把鼻子堵上。
又過了五個小時，聶存手機電量隻剩下百分之三十，他在黑暗中靜靜等待，又過了兩個小時，他輕輕喊了一聲：「顧承鐸？顧承鐸？」
沒人應聲，看來是睡著了，聶存放下心，解開了褲子拉鏈
狼狽的解決了飲水需求後，聶存在褲腳上擦手，擦到一半，黑暗中響起了輕輕的咳嗽聲。
猶如五雷轟頂，聶存一下子呆住了。
顧承鐸的聲音帶著歉意，聲音有些粗糲，啞的厲害：「抱歉，世界上有三種東西無法掩飾，咳嗽就是其中之一。」
聶存簡直氣的要命，也不說話，抱著雙臂靜靜的坐在那。
一片黑暗和寂靜中，隻有顧承鐸斷斷續續的壓抑到極致的咳嗽聲。
到了後半夜，聶存也開始咳嗽起來，這已經是他們埋在廢墟中的第三天了，救援的人還沒有來。
聶存和顧承鐸的行程不是公開的，他出發前也忘了和時鋒鏑說，樓塌的太快，跟在他們身邊的人估計也被埋在裡麵，不知是生是死。
被困在廢墟的第四天，聶存極為虛弱，已經說不出話了。
顧承鐸發起了高燒，聶存怕他死在這，他可不想和一個死人待在一起，怕自己沒有渴死餓死反而被死人嚇死，於是脫了襪子浸了尿液敷在顧承鐸的額頭上。
聶存苦中作樂，想起了家鄉那部很有買的偶像劇，偶像劇裡有一段，女主角和男主角被困在沙灘上，晚上男主角發起了高燒，於是女主角脫了襪子浸著海水敷在男主的額頭上。
男主醒來後，女主還對他說：「現在隻有襪子了，你別嫌棄。」
現實生活可沒偶像劇，任憑顧承鐸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現在也隻能在額頭上頂著一隻浸滿尿液的襪子。
這個時候尿液已經很寶貴了，在沒有足夠水分下，兩人的尿液越來越少。
想起最開始那一潑被生生浪費掉的尿，聶存簡直痛心疾首悔恨交加自責不已。
他在極度的悔恨中突然想到兩任前男友對他的死纏爛打，竟然稍微理解了他們一路上的心情變幻——從前擁有是不知珍惜，等到失去才追悔莫及。
人對自己的死亡有一定的感知，聶存感到自己的身體漸漸發冷，明明是在黑暗中，眼前卻看了一圈又一圈顏色各異的小星星。
雖然1007信誓旦旦的說不會讓他有事，但聶存深知意外隨時發生。
先前為了節省電量他將手機關機，此刻強撐著力氣打開手機，硬是斷斷續續的打了一行字。
「——時鋒鏑，花房白色架子左邊第二個抽屜裡有個咖啡罐，上輩子這輩子來不及對你說的話都在這裡了。」
消息發送失敗，但聶存知道時鋒鏑一定會看見。
物理降溫還是起了一些作用的，顧承鐸清醒時扌莫到了頭上的襪子，他往一旁扌莫去，扌莫到了一隻冰冷的手。
他心中一陣驚痛，立即掙紮著爬過去探聶存的鼻息，聶存的呼吸時斷時續，非常微弱，顧承鐸見過將死之人的弱呼吸，就如聶存現在這般。
聶存身體本來就弱，這樣的絕境之下支撐四天已經是個奇跡，再這樣下去，他很快就要死了。
顧承鐸深吸一口氣，咬住了自己的手腕。
意識渙散的聶存，隱約感到有甜腥濕熱的液體流進了乾涸的喉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