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前世番外:執念(1 / 2)
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溟淩的預料。
他不知道在那七年裡昭陽到底經歷了什麼, 性情大變可以理解,可親耳從對方口中聽見那句話卻令他久久無法平靜
「渡厄境教給我最重要的教訓,便是有些事, 絕不可以放棄。」昭陽說時, 一張臉貼得極近, 纖薄的唇畔貼在他的耳邊,聲音又低又沉。
空境幽澤的主殿內。
溟淩被逼得退無可退, 背靠著屏風, 不可思議地看著完全變了副模樣的昭陽,「那七年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對方暗紅色的眸子微微一滯,越過他臉側撐在屏風上的手臂緩緩放下,「師尊不需要知道。」
可他並非對渡厄境一無所知,思忖片刻後,已然猜到了些許,於是直視對方質問道:「你的執念是什麼?」
對於能夠接受這種挑戰的神祇來說, 殺戮也好, 苦痛也罷,都不足為懼, 真正令他們不堪折磨的, 是陷入扭曲的執念中無法自拔。
他曾見過被渡厄境編造的幻境折磨得神誌不清的神祇,最終都因無法放下執念而墮入魔障。
身為帝君,不僅要有強大的力量及意誌, 更要有無我的超凡境界,拋去一切執念方能主宰三界。
眼見昭陽神誌清醒,應是過了這一關,放下了執念才對, 可其行為舉止,看起來卻不似如此。
昭陽發出一陣輕笑,「我的執念?」
一雙眸子毫不避諱地直視著他,如驕陽般灼熱,「師尊看不出來嗎?」
見他麵露怔然,藕粉色的薄唇微揚,帶著些許調笑般的語氣道:「我的心裡眼裡,可都隻有師尊一人啊。」
溟淩聽明白了這話,竟一時語塞,他隻張了張口,便被一個力道拉入溫熱的懷中,低沉的聲音回盪耳邊:「渡厄境沒有教會我放下執念,相反,它讓我明白了更重要的事。」
見他愣神,星眸饒有趣味地閃過一道光芒,隨後溫熱的薄唇敷上他的唇畔。
摟著他的力道過於強大,幾乎令他無法動彈,他瞳孔一顫,爆發一陣靈流將對方震開,同時長劍入手。
月匈腔因憤怒而劇烈起伏著。
昭陽連退數步站定,見他目光裡滿溢的怒意,輕聲道:「對於師尊來說,還是頭一遭經歷這些,有這反應不足為怪,沒關係,我可以等。」
「孽障。」
他提劍而去,兩道光芒在湖泊上空絞殺著,令整座空境幽澤都陷入轟隆隆的震顫之中。
可越是與其交手,他越是心驚,渡厄境不愧是為未來帝君準備的秘境,對方的實力增幅超出他的想象。
不僅如此,對方分明隻是被動防禦,根本沒有與他交手的意願,在毫無殺意的情況下還能在他手下遊刃有餘地躲避攻擊。
「你既已出境,應當放下執念才對。」他剛揮劍斬去,劍氣轟然將碧藍的湖麵劈空斬斷,激起數丈高的浪花。
隻有兩種情況渡厄境會放入境者歸來,一是成功通過考驗成為帝君,二是神誌錯亂或墮入魔障不再具備入境的資格。
可昭陽的執念分毫未減,甚至更重了,對方是怎麼回來的?
對方側身閃過襲來的劍氣,身型穩在半空,沉聲笑道:「我怎麼可能放下師尊呢?」
溟淩提劍指向昭陽,咬牙怒道:「出劍。」
卻見對方搖頭,「我不會對師尊出手的。」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話音未落,卻見對方駛到麵前,毫不避諱眼前的劍鋒,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師尊真要殺我?」
見他陷入沉默,昭陽又道:「隻要師尊一句話,是生是死,我都無怨。」
這句話令他陷入忡怔,他沒想要對方的命,隻是從未如此無措過,他不知該作何反應,憤怒是他唯一的本能,仿佛如此才能掩飾心頭那隱約躥起的,他不敢承認的情愫。
良久後他才自言自語般地低聲道:「你是帝君,我怎能殺你。」
帝君若不歸位,三界都將陷入危險。
「僅此而已?」昭陽說著,二指按下眼前已然落下三寸的劍尖,再次靠近了,「師尊是不能殺我,還是不舍殺我?」
一雙漆黑如寒潭般的瞳仁微微顫動,心髒也沒來由地停跳了一瞬。
他的薄唇微顫了一下,冷聲道:「自然是,不能。」語氣不像是回答,倒像是在自我說服。
昭陽的一雙星眸內流露出異樣的光芒,未久後輕笑了一下,貼近而他的耳畔低聲道:「我會等師尊看清自己,不論多久。」
人影飄然離去,留下他怔然原地,半晌一動不動。
少年昭陽陽光般的麵容再次浮現在腦海裡,「徒兒隻願師尊永遠無掛無礙。」
他自嘲地冷笑了一聲,無掛無礙?
在渡厄境外等待的七日,對他來說無比漫長,每分每秒都如萬蟻噬心一般煎熬,他隻當自己是過於憂心弟子的處境,可當對方歸來後,不斷湧現的心疼感明明白白地告訴自己,這份牽掛裡,還有些別的意味。
他望天發出一聲長嘆,累劫以來一直無掛無礙的他,以及本該放下執念,心無掛礙的帝君,都陷入了一種被寫為情字的魔障。
他成為了最不該成為的,帝君的執念。
*
從渡厄境全身而退且神誌清醒不落魔障者,便可繼位帝君。
一旦帝君出現,渡厄境便自然關閉。
可昭陽卻著實令眾神傷透了腦筋,其神誌清醒,而渡厄境的關閉也側麵證明其乃符合天道要求的帝君。
不僅如此,經過七年在煉獄般的逆境中歷練,其戰力已然可匹敵天尊,甚至略勝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