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番外(十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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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一聲,又笑了一聲,笑聲一聲比一聲戲謔。笑完以後,他問:「敢賭嗎?她會不會嫁給別人,比如,趙霽。」

戰長林很討厭這個問法,他討厭任何人用居雲岫的婚姻做籌碼。

「她會嫁給她喜歡的人。」他回頭,正麵告訴戰青巒,「她喜歡的人是我。」

戰青巒的笑聲更大,也更刺耳了。

暮風颯颯吹卷荒坡,戰長林漠然離開,不再想聽任何聲音。

當天回到營帳,戰長林鋪開紙筆,給居雲岫回信,信寫至第二頁時,筆下出現了「趙霽」二字。戰長林一怔後,劃掉,不知不覺又寫,又劃,最後把那張紙揉成一團扔了。

兩日後,關城事務交接完畢,戰長林一騎當先,趕回長安。

從離開那日算起,戰長林跟居雲岫一共分別了六十八天,這是他們所有的分別裡最短暫的一次,可於戰長林而言,這又是最煎熬、最漫長的一次。

六月二十三日,戰長林抵京,不及跟居雲岫重逢,被派往兵部、南衙交接軍務。

三日後,戰長林前往城外湖心亭找居雲岫,偶遇趙霽坐在亭裡,同居雲岫相邀飲酒。

戰長林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當時的感受。

丫鬟璨月最先發現他,匆匆趕來,悄聲告訴他居雲岫是應周四姑娘之邀出來的,碰著趙霽純屬偶然。他點頭,相信湖心亭裡的那一幕有蹊蹺,告訴自己莫惱,莫惱,大大方方地上前接人回家便是。

可惜走上前後,他還是沒忍住,一拳把伸手去碰居雲岫的趙霽揍了。

揍人的代價是他在王府思過堂裡跪了一下午,然後在居雲岫的恩威並施下,背上荊條,獨自前往趙府謝罪。

從趙府出來時,天幕殘陽已褪,灰黑的夜色吞沒長街,他一背的血,一聲不吭地走過熙攘街頭。

這是戰長林跟趙霽的第一次正麵交鋒,他丟了臉,挨了打,認了錯,流了血。可是他一動不動地站在趙霽跟前,一字一頓地給他放了話:「日後莫再肖想她,我會娶她。」

當天夜裡,蟬聲大噪,戰長林趴在床榻上,玩著手裡的平安符,房門「砰」一聲被人推開,居雲岫疾步走進來,眼神焦慮又慍惱。

戰長林扭頭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撥弄手裡的平安符。

居雲岫月匈脯起伏著,看向他後背滲血的布條,又看向他淤青未消的側臉,向來沉靜的臉繃得發白。

「誰打的?」居雲岫走上來,聲音隱忍。

戰長林腹誹一聲「馬後炮」,漫聲回:「我自己打的。」

居雲岫眉間深顰。

趙家再惱,趙霽再氣,也不可能當真對戰長林下狠手,要求和,戰長林登門後誠心致歉便是,何至於弄成這一副傷痕累累的模樣?

果然,他就是故意的。

居雲岫難壓氣惱:「誰讓你去挨打的?!」

或許是被嗬斥的緣故,戰長林眉頭微斂,仍是那一副漫不經心的語氣:「不知道,大概是某個狠心的人吧。」

居雲岫一震,眼圈發濕。

二人半晌不語,屋外蟬聲吱吱不休,像一把生鏽的鈍刀磨在心口,居雲岫目光凝著虛空,深吸一氣後,踅身離開。

戰長林的心一瞬間空盪盪,涼風四躥。

今日上趙府請罪,確實沒有挨打的必要,堅持挨這一身傷,一半是負氣,一半是試探。

氣居雲岫在思過堂裡沒有偏袒自己,試探她是否會因為自己受傷而傷心難過。

看來,一切都是自己太自作多情了。

時辰已快亥時,窗外黑壓壓一片,戰長林悶頭看回手裡的平安符,腦海裡不合時宜地閃過一些刺耳的聲音:

——趙公子,那可真是年少有為,前途無量啊。

——原來郡主一直在等著趙家。

——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我能肖想的。

——趁早收手吧。

戰長林月匈口窒痛,攥著平安符的手指節發白,便在這時,房門「咯吱」一聲,又被人推開。

戰長林循聲側頭。

居雲岫關上屋門,提著一個梨花木鏤花藥箱走進來,神色仍舊冷冷的。放下藥箱後,她從裡麵取來一個淡綠色的瓷瓶。

瓷瓶上寫著「龍骨」——王府裡最珍貴的傷藥。

戰長林撇開頭,眼圈一潮。

「把布條拆了。」

居雲岫低聲,聲音跟剛才比,有些悶。

戰長林沒多想,壓下月匈口的酸澀,坐起來,拆掉先前胡亂纏上去的布條。

一條條浸著血的棉布散開,居雲岫看著戰長林傷痕累累的後背,眼眶又開始洇淚。

「我自己來。」

戰長林不想嚇著她,伸手拿瓷瓶,居雲岫沒給,坐上床後,要給他擦藥。

戰長林執意搶藥,湊近後,看到她微腫的眼睛,心頭一震。

「你哭了?」

燭火裡,居雲岫眼圈透紅,淚痕殘留於眼尾,戰長林一錯不錯地盯著,心髒在月匈腔裡咚咚疾撞。

居雲岫垂著眼:「擦不擦,不擦我走了。」

戰長林下意識抓住她的手,驀然間竟道不明心裡是怎樣的滋味。

他原本以為她走了,不理他,不要他了,原來她跟他一樣,都躲在背地裡挨著傷。

蓄積月匈口的失望迅速變成悔恨愧怍,戰長林喉結滾動:「擦,是你要我去道歉的,你當然要幫我擦。」

居雲岫心想:要你去道歉,可沒要你去找打。可是這一次沒有反詰出聲,撥開他的手,等他趴下後,開始給他擦抹傷口。

龍骨是凝露質地的膏藥,塗擦上來沁涼溫和,不疼,不辣,因是居雲岫柔嫩的指尖來擦,故而體驗更熨帖溫柔。

戰長林煩躁的心慢慢平靜下來,想到這還是自己第一次在居雲岫麵前傷這樣重,不由道:「荊條抽出來的都是皮外傷,看著嚇人,其實半點不疼。」

想了想,又補充:「有這一身傷在,足夠堵住趙家人的嘴了。」

居雲岫怎會不明白他的心思,看著指腹底下血淋淋的傷痕:「你若冷靜一些,又何必用這種方式去堵人家的嘴?」

戰長林不以為然:「我氣量小,見得不人調戲我娘子,沒剝他的皮算很冷靜了。」

居雲岫指尖微顫:「誰是你娘子?」

戰長林沉聲:「在我心裡,你就是。」

居雲岫蜷著手,如果是以前,她肯定要訓斥一聲「臭不要臉」,可這一刻,心裡竟密麻麻地癢著,像是被柔軟的爪子撓過,被溫熱的氣息拂過。

「我呢?」戰長林忽然問。

居雲岫一怔:「什麼?」

戰長林道:「我在你心裡,是什麼?」

居雲岫抿住唇,戰長林半晌不聞回應,扭頭來看,居雲岫側身放下瓷瓶,用錦帕擦拭手後,從藥箱裡取出乾淨的布條。

「起來,給你包紮。」

戰長林憋著一口氣,坐起來,等居雲岫靠過來包紮後,貼著她:「回答我。」

居雲岫長睫低覆,睫底秋波盈盈而動:「你以為是什麼?」

戰長林堅持:「我要你說。」

居雲岫越過他肩膀,給他纏住後背的傷:「冒失鬼,糊塗蟲。」

戰長林心裡哼一聲:「還有呢?」

居雲岫握著布條從後背纏至前月匈,就是不肯說出戰長林想聽的答案:「玩伴,朋友。」

「玩伴?朋友?」

「嗯。」

「我不信。」

居雲岫不做聲,戰長林看著她,突然在她臉頰上啄了一口。

二人本就離很近,戰長林低頭這一啄,蜻蜓點水,春波浟湙,居雲岫手指蜷緊:「別鬧。」

戰長林便不再鬧,靜靜地看著她,居雲岫收斂心神,繼續給他包紮。

纏至最後一圈,戰長林口勿來,先是在唇上一覆,而後像上次那樣,緩慢地,纏綿地……轉頭時,舌尖撬開唇瓣。

居雲岫聳肩,手下意識往前推,抵著戰長林堅實的月匈膛。他後肩以下全是傷,她不敢碰,手隻虛虛抵在前,戰長林足以有理由更放肆。

「玩伴會這樣?朋友會這樣?」

戰長林的唇碾著,移著,一邊親,一邊問,居雲岫的骨頭都快被他弄酥,呼吸全亂。

「不會,夫婦才會。」

戰長林握住居雲岫胳膊,傾身一覆,把人壓在身下:「我在你心裡,跟你在我心裡一個樣。」

居雲岫躺在床上,眼神朦朧,麵頰酡紅,戰長林自己把最後那一圈布條係上,撐著床麵埋下來。

「來,到你親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q:老婆嘴太硬,怎麼辦?

狼崽子:親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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