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碧金礦下的蠕蟲（1 / 2）
葉隼耐心地聽著老人的訴說，老人也沒有對他心存戒備，大概是因為覺得這個小鎮也沒什麼值得圖謀的事物了，所以老人對於小鎮裡發生過的事沒有一絲保留。
他猶豫了一下，隨後道：「這事說來話長，撇開怪病我還是先從頭說起吧。兩年前，這裡也不過是座偏僻的鄉下小鎮而已，但即便如此，也比現在這副鬼樣子要好太多了。
當時，大資本家鮑勃派人來到這裡，說他的能源公司有專家，在礦山鎮發現了稀有的新礦物，要開發這裡，鎮長在談判過後便同意了這件事。起初還有人反對，但隨著資源開發所帶來的經濟收益，小鎮的生活變得越來越好，因此反對的聲音很快就消失了。」
老人語畢，瑟縮了一下，似乎是覺得有點冷。
葉隼：「我在報紙上看到過這件事，這種新礦物似乎有著龐大的能量。」
「那是碧金礦，一種墨綠色的寶石，在黑暗中能發出美麗的熒光，經過能源公司的開發，隻要指甲蓋那麼一丁點兒，就能驅動一整輛火車。」末了，老人又補充了一句道，「當然，那種東西本就不是我們能夠擁有的，我們也許正在為自己的貪婪付出代價。」
葉隼已經在腦海中想象出了礦物的大致樣子，但為何兩年後會演變成這樣波及整片大地的災難呢？墨綠色，老人脖子上的同色斑塊……
「礦物中帶有病毒？」葉隼猜道。
老人點了點頭：「我已經很久沒接觸過外麵的人了，原來現在外麵也終於知道碧金礦的問題了。
碧金礦中帶有一種來自地底深處的可怕病毒，而且礦物晶塵能夠通過空氣鑽進人們的呼吸道，或者通過感染者呼出的氣體短暫地滯留在空氣中，所以傳染性極強，根據情況潛伏期有長有短。最初的征兆是高燒，隨後身體出現大麵積黑斑，離開潛伏期後，感染者□□腐爛，骨骼迅速生長變異，最後變成會墨綠色的蠕蟲怪物，直到身體崩潰而死。這些你在外麵應該已經看得很多了吧？」
葉隼對這個過程印象相當深刻，原來那幾個違規的試練者，他們的死法就是沒有潛伏期的感染病毒的下場。試練者係統是根據世界觀挑選懲罰方式的。
但呼吸道傳染這點真是……葉隼暫時還沒覺得皮膚有哪裡癢。
老人意識到眼前的青年其實是個少見的非感染者，在羨慕的同時，仍舊苦澀地說道：：「別擔心，我還在潛伏期，潛伏期的感染者呼出的病毒極少，幾乎不會傳染。」
葉隼鬆了口氣，隨後他回憶報紙上的日期和內容，裝作這個世界外麵的原住民道：「是的，鮑勃的能源公司已經在一年前破產了，他已經被送上了法庭，最後判了重刑。」
老人聞言，似乎感到很震驚，乾涸的眼眶逐漸老淚縱橫：「終於！真是報應啊，鮑勃把還沒通過安全檢測期的產品提前推出，當初就算那些使用了類似交通工具、鍋爐等碧金礦驅動的新產品的人出了身體問題，鮑勃也用權勢把輿論壓下來，甚至謊稱是礦山鎮帶來的傳染病，把這裡封鎖了……」
葉隼：「但是鮑勃為了碧金礦帶來的龐大財富，他把碧金礦的副作用隱瞞了起來，直到人們出現大規模死亡的時候，外麵的專家才察覺是鮑勃的新能源有問題。」
「那現在外麵的世界怎麼樣了，有醫治的方法了嗎？！」
老人情緒激動，乾枯的不似人類的手抓住了葉隼的衣領，葉隼在這一瞬，從老人的眼中看見了無法用言語描述的瘋狂。
「老爺爺，您其實是這鎮上唯一的活人了吧？」
「……」
老人怔怔地看著他，眼裡隻剩下蒼白與空洞，顫抖的雙手和手臂從衣袍中露了出來，墨綠色的怪物紋理和腐爛的傷口一覽無遺。
「外麵的世界其實也已經沒有多少人了，鮑勃隱瞞得太久，礦物裡的病毒早就潛伏到了全世界。」葉隼頓了頓，想到了火車上顯示的日期與報紙上日期的差距，隨後又道，「外麵的社會功能在一個月前就癱瘓了，他們並沒有找到醫治的方法，隻能等死。」
老人乾涸的嘴唇彎了起來，皺紋在臉頰兩邊擠在了一起，他眼裡湧動的光沒有消失，隻是那點希望竟然讓人覺得比沒有還要絕望。
「沒關係的，總會有辦法的，你看，連我都還活著，病情控製地很好。等醫生來了，我們就有救了。」
葉隼按住了老人，讓他冷靜下來，問：「什麼醫生？之前您似乎就把我錯認成了醫生。」
老人受到了刺激，此時有點語無倫次：「醫生，就是那個醫生！一個月前，教堂的郵箱裡！啊啊啊啊啊！」
老人突然就慘叫了起來，身體的骨骼發生了明顯的變化，似乎病情又加重了。
格布嚇了一跳，急急忙忙從椅子底下爬了出來。
葉隼想去扶他，卻被老人駭人的眼神勸退。
「我的潛伏期結束了，你快走吧，除非我徹底死去，病毒才不會被我呼出體外，否則我就是感染源！」
葉隼無能為力，帶著格布跑出了教堂，通過蠟燭的燈影，他看見了老人的影子，拉長的身體伏貼在地上，尖銳的東西從他彎曲的脊背上生長了出來，變成了新的頭顱，宛若一條蠕動的蟲類。
葉隼雖然惋惜，但仍舊毫不猶豫地逃離了教堂，因為他要給老人留下最後的尊嚴，至少最後一個看見他的人，隻記得他身為人類時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