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三合一(1 / 2)

加入書籤

蘇昱到神威軍軍營的第二個月, 北狄的某個部落終於難以抵禦寒冬的侵襲,對長青縣發起了進攻。

前方斥候傳回這個消息時,蘇昱和紀元鶴正在對弈。

紀元鶴思慮許久才落下一枚棋子, 但棋盤上白棋已經占據了半壁江山, 他所執的黑棋已呈現出窮途末路之勢。

蘇昱將一枚白棋拈在兩指間,卻遲遲沒有落下,他的數據庫中儲存著大量棋譜,能瞬間分析出無數種贏得麵前這盤棋的方法, 可是此刻他想的並不是獲勝, 而是怎樣延長戰局,繼續跟主人待在一起。

紀元鶴似乎看穿了蘇昱的心思, 說:「隻是對弈而已,子昱不用對我手下留情。」

蘇昱窘迫地抿了抿嘴, 正要將手中的棋子下到某處,忽有一人掀開帳幔闖進來,氣喘籲籲地說道:「報,將軍,軍師,北狄大軍已在城外二十裡處!」

「他們終於安分不下去了嗎?」

紀元鶴將手中的棋子放回到棋簍裡, 神色平靜地站起來, 走到營帳的一角, 開始穿戴盔甲。

蘇昱在一旁默默地看著, 他想象了許久主人在戰場上會是什麼模樣,卻始終想象不到。在軍營裡, 主人也總是一副好脾氣的模樣,即使有士兵躲懶不好好訓練,他也隻會溫和地斥責幾句, 罰士兵出去加練。

而此刻紀元鶴穿戴上鐵甲,氣質在一瞬間發生了變化,明明仍然是那副溫潤如玉的麵孔,眼睛裡的光卻變得冷冽而澄澈。

在蘇昱眼中,熟悉的光輝在一瞬間回到主人身上,他仿佛再次置身於京市大學的教室裡,坐在第一排仰起頭聽他的主人講課。

紀元鶴發現蘇昱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還以為蘇昱是第一次遇上敵襲,有些害怕,便問道:「子昱,緊張嗎?」

蘇昱搖搖頭:「不緊張,我相信有將軍在,神威軍定會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紀元鶴輕笑一聲,類似恭維的話他聽過無數次,可從沒有誰說得像蘇昱這麼篤定,仿佛他是無所不能的神明一般。他將青麵獠牙的麵具戴上,笑道:「好,等我回來,我們再繼續這一局棋。」

神威軍訓練有素,士兵們很快就做好了戰鬥的準備,紀元鶴親自整理隊伍,率領大軍出城迎敵。

蘇昱則帶著陳越登上了城牆,遙遙望著城牆下的主人,隔著百餘丈的距離,蘇昱隻能看到一個亮銀色的小圓點,但他還是緊緊地盯著那個圓點不放,連眼睛都不肯眨一下。

北狄軍隊在一刻鍾後到達長青縣城牆下。

歷來兩國對陣,北狄都是騎兵先行,而神威軍也會派出騎兵應戰。隻是今日北狄騎兵抵達長青縣時,發現在陣前等著他們的,竟然是一排步兵,每個士兵手中都舉著一麵足有一人高的盾牌。

此次來襲的是北狄最大的部落阿爾肯部,部落首領名叫哈堪,當年紀老將軍正是死在哈堪的偷襲之下。哈堪和紀元鶴交手多次,對紀元鶴的戰術已經很熟悉,今日神威軍的陣型倒讓他吃了一驚,他看不出這盾牌有什麼作用,大笑道:「紀家小兒今日是昏了頭了,區區幾麵破盾,也想擋住我們北狄的騎兵?孩兒們,給我沖!」

而紀元鶴隻是自盾牌後淡定地望著他,什麼都沒有說。

哈堪話音一落,北狄騎兵便開始了沖鋒。

兩國士兵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眼看北狄鐵騎就要沖散他們的陣型,神威軍卻巋然不動。

就在北狄鐵騎即將沖過來的那一刻,紀元鶴突然揚起手中的劍,下達了撤軍的指令,頂在第一排的士兵們瞬間回撤,卻將盾牌留在了原地。

北狄騎兵個個都是馴馬的好手,麵對足有一人高的巨盾也絲毫不懼,紛紛勒緊韁繩,操縱馬兒越過了盾牌。

然而,盾牌之後,平坦的草地上竟然憑空多出一片兩米深的大坑。

北狄騎兵被盾牌遮擋了視線,等他們看到深坑想要勒馬時,已經來不及了,隻有在慣性的作用下,前仆後繼地落入坑中。

而那坑下擺了密密麻麻的一層鐵質拒馬,長約一尺的鐵刺立刻穿透了戰馬的月匈膛,有幾個不慎落馬的士兵也被串在了鐵刺上,一時間鮮血飛濺,場麵慘不忍睹。

「撤!快撤!」一個意識到不妙的北狄士兵大呼道,但他的聲音很快被淹沒在戰馬的嘶鳴中,後麵的士兵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接二連三地跌進陷馬坑中,很快將兩米深坑堆滿了。

戰馬的嘶鳴聲、北狄士兵的慘叫聲還有鐵蹄踩在人身上發出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場麵格外血腥,連一部分神威軍士兵都露出了驚懼的神色。

城樓上,站在蘇昱旁邊的陳越已經捂住了眼睛,而蘇昱隻是默默地望著城樓下發生的一切,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奉紀元鶴之命坐鎮在城樓上的蕭泯以為蘇昱已經被嚇傻了,故意說:「沈軍師如果不舒服的話,可以先回營休息。」

蘇昱看他一眼,沒說什麼,隻是對身旁的陳越說:「陳越,你先下去吧。」

蕭泯自討沒趣,不服氣地撇了撇嘴,繼續觀戰。

踏著同伴屍首越過第一道防線的北狄騎兵剛剛鬆了一口氣,前方正在撤離的神威軍忽然停下,轉身撒下一大片鐵蒺藜網,踩到鐵蒺藜的馬紛紛發狂,將北狄人甩到地麵上,被鐵蒺藜刺中的北狄人吱哇亂叫,很快又被後麵跟上來的馬踩在腳底,場麵亂作一團。

這個時候,早已等候多時的神威軍從兩側包抄,乾脆利落地收割起北狄人的人頭。

這些北狄士兵凶殘至極,每年冬天不知有多少大歷百姓要遭他們的毒手,神威軍中有不少士兵出身自附近的村莊,跟北狄人有著血海深仇,因此他們揮起刀來毫不留情。

後方壓陣的哈堪見情況不對,連忙下了撤軍的指令,然而此時阿爾肯部最精良的騎兵已經折損了大半,哈堪隻有帶領殘部倉皇地逃回了草原。

這一場戰役,神威軍可謂是大獲全勝,幾乎不費一兵一卒,就擊潰了北狄大軍。

蘇昱打造的陷馬坑、鐵拒馬、鐵蒺藜等裝置,再配合上他天衣無縫的戰術,讓北狄大軍吃盡了苦頭,連他們最應以為傲的騎兵都被打得丟盔棄甲。

此後的幾次對戰,哈堪調整了戰術,讓步兵在陣前探路,然而蘇昱早有準備,以巨盾搭橋,派出己方騎兵,完全沒有防備的北狄步兵遇上神威軍騎兵,再次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每場戰役過後,北狄人總是屍橫遍野,神威軍卻幾乎沒有損傷。

哈堪意識到再這麼打下去,恐怕會對自己的部落造成毀滅性的打擊,便聯絡上了潛伏在神威軍中的細作,可是每一次的變陣都是蘇昱臨時排布,再由紀元鶴親自傳達給士兵們。細作沒有讀心術,猜不透蘇昱的想法,隻傳回了一條沒什麼用的消息:神威軍近期使用的一切戰術,都是來自一名名為沈子昱的富商,這位富商向神威軍捐獻了大量物資,神威軍的士兵如今都稱這位富商為軍師。

漸漸的,蘇昱軍師的名頭被傳了出去,不僅北狄人,連附近幾府的百姓都知道了,神威軍裡來了個多智近妖的軍師,指揮神威軍接連打了數場勝仗。流言越傳越玄乎,甚至有百姓說,這位沈軍師是貪狼星降世,要帶領神威軍平定北疆,徹底解除北狄之患。

兩個月裡,神威軍和北狄幾個部落打了大大小小十多場仗,每一仗都大獲全勝,傷亡也被降到了最低。

入冬之後下了幾場大雪,天氣更冷了,每日晨練時,士兵的鐵甲上都會結厚厚的一層霜,往年這個時候,神威軍總要麵對炭火和禦寒衣物短缺的局麵,同時還要抵禦北狄人猖狂的侵擾。但今年一切都不一樣了,有蘇昱的資助,每位士兵都穿著厚實的棉衣,北狄人被打得落花流水,早已逃回草原深處。

很快便是春節了。

今年神威軍連著打了數場勝仗,又幾乎沒有任何傷亡,因而軍營裡喜氣洋洋,每個人都對新的一年充滿了期待。

在見識過蘇昱的足智多謀後,士兵們早已對他心悅誠服,並且恭恭敬敬地稱他一聲「軍師」。

三個多月的相處,紀元鶴對蘇昱也已經很熟悉。

起初他以為蘇昱隻是一個嬌貴的小少爺,在軍營裡撐不了幾天就要離開。

可蘇昱除了初入軍營的那幾日的病了兩場之外,一直對軍營生活適應良好,沒有任何嬌貴的毛病,甚至他們在營地外訓練來不及趕回去用膳時,蘇昱還會跟其他人一起啃硬邦邦的乾糧。

他還會在士兵們晨練的時候,打一套軟綿綿的拳法,紀元鶴看不出這怪異的拳法是什麼路數,卻莫名覺得這套拳法十分眼熟。

隻是有一件事讓紀元鶴感到了疑惑——他們兩人相處的時候,蘇昱總會用一種奇異的眼神凝望他,那眼神中除了信賴和敬仰,似乎還摻了其他什麼東西。

除夕夜裡,神威軍中舉辦了盛大的慶功宴。附近的居民送來數十隻羊,夥夫在訓練場的空地上燃起火堆,將羊肉烤熟分給眾人,幾乎每位士兵都分到了一大塊羊肉。他們大多是粗人,沒什麼講究,抓著羊骨吃得滿嘴流油。

紀元鶴和蘇昱都分到了一整條烤羊腿。

蘇昱對著麵前油滋滋的羊腿,幾不可見地蹙了蹙眉毛。他能夠接受硬邦邦的乾糧,卻實在接受不了這腥膻油膩的烤羊腿,更何況,那些士兵的吃法實在太豪邁,他不想讓羊油沾得到處都是。

這一幕恰好被離他最近的紀元鶴捕捉到。紀元鶴猜出了蘇昱的想法,用佩刀將自己麵前的那條烤羊腿片成肉片,整齊地碼在盤子裡,端到蘇昱的桌案上。

蘇昱愣了一下,拱手道:「多謝將軍。」

「隻是舉手之勞而已,子昱不必客氣,」紀元鶴微微一笑,端起酒杯,「我敬子昱一杯,今年冬天,咱們神威軍一共打了十七場勝仗,這都是子昱的功勞。」

蘇昱搖搖頭,說:「不是我的功勞,是將軍還有所有神威軍士兵的功勞。」

他想起,在原劇情中,這年冬天神威軍的處境極其艱難。蘇宸雖然沒有兩次出巡,卻挪用神威軍的軍餉,修建了一座富麗堂皇的行宮。神威軍缺衣少食,不少士兵死於傷寒,但紀元鶴始終帶領士兵們堅守在長青縣外,沒有讓北狄鐵騎踏入大歷一步。

「子昱何必自謙?如果沒有你,我們這個冬天還不知道要麵對什麼呢,」紀元鶴笑道,「如今百姓們都說,你是上天派來的福星,注定要解決北狄之患。」

蘇昱抬起頭凝視紀元鶴的眼睛,他不是什麼福星,他隻是主人的ai,他來到這裡,就是為了守護他的主人。

他仰起脖子,將杯中的烈酒一飲而盡,說:「將軍,新年快樂。」

紀元鶴被蘇昱熾熱的目光看得有些難為情,他聽不懂蘇昱所說的「快樂」是什麼意思,卻莫名地覺得這句話十分耳熟。

在回到自己的位置之前,紀元鶴又囑咐道:「烤羊腿油膩,用多了恐怕不好克化,我叫他們備些清粥,待會兒給你送過來。」

蘇昱剛想道謝,紀元鶴忽然伸手按住了他的胳膊,說:「不用道謝,子昱以後不需要跟我客氣。」

說完,紀元鶴才端著酒杯離開。

而蘇昱坐在位置上,盯著被主人碰過的胳膊,愣怔了許久,才夾起一片主人親手片的羊腿肉,放進口中慢慢咀嚼。

這烤羊腿的味道比他想象得要好多了,肉質細嫩,還帶著隱隱約約的焦香味,他將整整一盤羊腿肉片全吃完,才放下了筷子。

宴席結束之後已是三更時分。神威軍中實行嚴格的禁酒令,平日裡飲酒的士兵都會受到重罰,但今天過節,又是慶功宴,紀元鶴特地解除了禁酒令,故而大部分士兵都喝了酒。醉酒的士兵睡得東倒西歪,其他還清醒的士兵不得不把自己的同伴抬回營帳。

蘇昱和紀元鶴的營帳相鄰,兩人結伴一起回營。

紀元鶴是主帥,一晚上有源源不斷的士兵來向他敬酒,整場慶功宴下來,他已經喝了三四斤白酒,可他此時步伐仍然穩穩當當,沒有露出絲毫醉態。

也有不少士兵向蘇昱敬酒,蘇昱推辭不過,便喝了幾杯。不知是不是巧合,明明已經換了一具身體,可他的酒量糟糕的體質卻沒有得到一點改善。何況這個世界他們喝的酒和他在上個世界裡喝的紅酒白酒還不一樣,是最烈的燒刀子,幾杯酒下肚,他的世界又開始天旋地轉。

好在蘇昱雖然頭暈得厲害,神誌倒還算清醒。

兩人肩並肩走了幾步,紀元鶴忽然抓住蘇昱的胳膊,認真地打量著他的眼睛說:「子昱,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的眼睛生得真好,我總感覺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樣。」

蘇昱這才意識到,主人似乎也喝醉了,他伸手將搖搖晃晃的紀元鶴扶住,紀元鶴便順勢靠在了他懷裡。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除了重逢那天晚上,他們還從來沒有靠得這麼近過。

熟悉的身軀就在自己懷中,蘇昱的臉瞬間變紅了。

「你怎麼了?」紀元鶴狐疑地看著近在咫尺的蘇昱,「怎麼臉紅了?」

蘇昱連連搖頭:「我沒事,可能是被風吹的。」

他尷尬地退開幾步,一個不留神踩到了堆放在營帳角落的枯枝,筆直地向後倒去,紀元鶴雖然喝醉了,但身手卻分毫不減,一個箭步跨到蘇昱麵前,將他拉住。

蘇昱在慣性的作用下再次摟住了主人,他愈發窘迫,臉頰發燙,從耳根一直紅到了脖子。

紀元鶴盯著蘇昱的臉,覺得十分新奇,總是運籌帷幄的沈軍師何時露出過這樣的神情。

蘇昱乘紀元鶴發呆的空當,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壓製住翻湧的情緒。他掙脫紀元鶴的雙手,說:「抱歉將軍,在下失禮了。」

紀元鶴再抬起頭時,蘇昱已經恢復成之前那副麵無表情的模樣,但紅透的耳朵還是暴露了他的情緒。

此時兩人也已經走到了營帳附近,蘇昱說了一聲明日再會,便倉皇失措地鑽進了自己的營帳。

這天夜裡,蘇昱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回想起之前的那一幕,默默做出了某個決定。

他已經犯了一次錯誤,褻瀆了他的神明,他不能再重蹈覆轍了。

整個正月,草原上一直風平浪靜,雲中城中卻是暗潮湧動,不少官員都給紀元鶴遞了帖子,邀請他到府上參加宴會。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科幻相关阅读: 和筆下大佬網戀後 師弟為何那樣 三分野 穿成反派的短命白月光 炮灰受逆襲萬人迷 一代海商 西遊之山有鹿 月薪兩千的我靠彈幕逆襲 被迫出道後我紅了 我有財產九千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