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雪時花(2 / 2)
我鼓鼓嘴:「那真是抱歉了。」
夏末衣衫仍舊單薄,查理蘇剛剛輕拍我背的手,從後背移到了肩上。
隔著薄薄的衣衫,能感覺到他手灼熱的溫度。我有些不自在:「你快坐回去吧,站那麼近好熱。」
「離我那麼近,不高興嗎?」查理蘇俯身,更靠近我,近得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反正離你那麼近,我高興。」
我從竹椅起身,匆匆繞過查理蘇,朝屋子裡走去:「我去拿圍棋,我們下圍棋吧。」
院子裡,雪時花樹樹枝上用麻繩係著幾盞老燈泡,亮著昏黃燈光。
借著老燈泡的光,我把花梨木圍棋盤擺在竹桌上,和查理蘇麵對麵坐在竹椅上。
「查理蘇,你想用白棋還是黑棋?」
「當然是未婚妻優先選。」
「我喜歡白色。」我把裝黑棋的花梨木圍棋罐放到查理蘇麵前。
查理蘇拿起一顆黑瑪瑙圍棋:「贏的話有什麼獎勵嗎?」
我無語了兩秒:「說的好像你一定能贏我。」
查理蘇挑了挑眉:「那親愛的未婚妻,敢不敢和我打賭?」
「當然敢!」
查理蘇唇角微勾:「輸的人回答贏者提出的一個問題。」
我拿起一顆晶瑩剔透的白瑪瑙圍棋,觸手冰涼:「可以。」
查理蘇:「一局定勝負?」
我:「一局定勝負!」
黑瑪瑙棋子和白瑪瑙棋子啪嗒啪嗒落在花梨木棋盤上。
半晌後,我沮喪地說:「我輸了。」
查理蘇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輸給未婚夫不是什麼丟人的事。」
我鼓鼓嘴:「說吧,你想要問什麼?」
查理蘇目光牢牢鎖定我:「今天,你許了什麼願?」
我怔了怔,別開臉,避開他目光:「換個問題。」
「親愛的未婚妻,你要耍賴嗎?」
我臉紅了紅:「不換問題的話那就繼續比,三局兩勝。」
查理蘇搖搖頭,輕嘆一聲:「那繼續吧,未婚夫吃點虧也沒關係。」
我打起十萬分精神,絞盡腦汁地下棋。
第二盤下棋時間比第一盤長了些,但還是輸了
我鼓了鼓嘴,不等查理蘇開口,搶先說:「查理蘇,你困了嗎?」
「不困。」
「那我們繼續,五局三勝。」
皎皎月光從棋盤移到圍棋罐上,第三盤棋結束了。
我沮喪地趴在竹桌上:「真的不換個問題嗎?」
查理蘇手肘支在竹桌上,單手托著下巴看我:「真的那麼難回答嗎?」
我用指尖撥弄晶瑩的白瑪瑙棋子:「真的有些難說出口」
「算啦,我發短信回答你這個問題吧。你看了後不準發表感言。」我拿起擱在竹桌上的手機,編輯短信發給查理蘇。
發完短信,我埋頭收拾桌子,把棋盤上的黑白瑪瑙棋子分類放到圍棋罐裡。
老燈泡的昏黃光暈中,一隻骨節修長的手伸向棋盤,一顆一顆地拾起黑瑪瑙棋子。
我抿了抿唇,把手裡的三四顆黑瑪瑙棋子放進圍棋罐裡,接著隻拾白瑪瑙棋子。
院子裡,一時間很安靜。月光靜靜流淌,蟬鳴悠悠,瑪瑙棋子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夏末清涼的晚風吹來,雪時花枝搖曳,窸窸窣窣。
一片雪白的雪時花瓣飄落棋盤上。我看著花瓣,突然想起一件差點忘記的事。
我:「查理蘇,可以麻煩你把圍棋拿屋裡去嗎?」
查理蘇:「自家人,不用那麼客氣。」
我:「」
等查理蘇的身影從視野消失後,我把竹椅搬到竹桌上,脫下鞋,爬上去,踩著冰涼的竹椅,伸手折斷幾枝雪時花。
雪白的花朵綴滿枝條,沉甸甸的,浮漾著清淡花香。
我拿著沉甸甸的花枝低頭,準備爬下來,視線無意撞上屋簷下查理蘇的目光。
我收回視線,扶著竹椅椅背,剛要爬下來,查理蘇的聲音傳來:「停下,不要動。」
我不解地停住,看向查理蘇。
查理蘇緊抿著唇,大步走來,好像有些生氣。
我被他強大氣場震住,一動不動赤足站在竹椅上。
查理蘇在竹桌前止住步子,朝我伸手。
我愣愣看著他。
一雙炙熱的大手握住我月要,把我舉起來,白色長裙裙擺隨之飄揚起來。
突然懸空我不由驚呼:「誒——」
我一手握著雪時花花枝,一手下意識扶住他肩。
查理蘇把我輕輕放到另一把竹椅上。這把竹椅一直老老實實呆在地麵上。
我坐在竹椅上縮了縮腳,讓白色長裙裙擺掩住赤|裸的雙足,小聲說:「我自己能下來。」
查理蘇不說話,拿起一旁的白色涼鞋,在我麵前蹲下,好像是要為我穿鞋。
我有些尷尬,伸手想要從他手裡拿過鞋子:「我自己來就好。」
查理蘇躲開我的手:「未婚妻都為未婚夫摘花了,未婚夫為未婚妻穿鞋有什麼問題?」
我努力想理由:「當然有問題我、我不喜歡別人為我穿鞋,真的不喜歡。」
查理蘇唇角勾起笑:「否認的否認就是肯定,我明白的。」
他不容拒絕地握住我藏在裙擺裡的腳踝,稍稍用力一拉,裸足暴露月光中。
我臉頰燒起來,用花枝擋住臉。
看不見後,感覺變得更清晰。
我能感覺到他指腹上有長期接觸手術刀的薄繭,像熱霧一樣籠著我腳踝。
穿好鞋後,我垂著頭從竹椅起身,小聲說:「謝謝。」
「自家人,不必客氣。」
我無語了兩秒:「查理蘇,你現在困嗎?」
查理蘇勾起唇角:「你是想要陪我睡覺嗎?未婚妻。」
我:「你想多了」
我在屋子裡找了一番,沒找到花瓶,找到一個玻璃瓶,灌了些清水,把雪時花花枝插進玻璃瓶裡。
我抱著花瓶,敲了敲查理蘇臥室門。
幾秒後,查理蘇打開門:「果然,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口是心非。」
「才不是,」我把玻璃花瓶塞進他懷裡,「晚安。」
「等等。」查理蘇拉住我手腕,我被迫停步。
查理蘇:「未婚妻,你不會覺得隻靠這個就能治好失眠吧?」
我:「我見網上有人說這個效果很好。」
這可是有吸血鬼和靈族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吧。
查理蘇:「我知道一個治療失眠很有效的方法。」
「什麼方法?」我好奇地問。
查理蘇俯身靠近我,低笑著說:「未婚妻唱的催眠曲。」
我鼓起嘴:「你自己唱吧。」
查理蘇眨巴眨巴眼,佯裝可憐:「唉,既然未婚妻不幫我,那就讓我繼續失眠吧。」
我看著他可憐巴巴的樣子,心軟了:「可我不會唱催眠曲,隻會唱小時候媽媽哄我睡覺的搖籃曲。」
「搖籃曲也可以。」查理蘇臉上可憐的表情瞬間消失。
我:「」
臥室的燈沒有打開,隻有透過木框玻璃窗照進來的月光。
我把插著雪時花的玻璃瓶擱在床頭櫃上,然後在床邊的木椅坐下。
查理蘇躺在床上,月光落進他紫羅蘭色的眼眸裡,亮亮的,凝視我。
我有些不好意思:「你閉上眼我再唱。」
查理蘇難得一見沒有說什麼,聽話地闔眼。
我輕咳了聲,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從玻璃瓶裡抽出一枝雪時花,把玩著,努力減輕不好意思的情緒。
我輕輕開口,哼唱:
「睡吧
月光伴著你
花香伴著你
」
溫柔輕軟的嗓音在雪時花清淡的花香中緩緩流淌。
不知道唱了多少遍,唱得有些累了,我抿抿唇。
「查理蘇?」我輕聲喚他。
借著月光,我看見查理蘇闔著眼躺在床上,鼻翼均勻地呼吸,好像陷入沉睡。
我從木椅輕輕起身,準備離開。即使動作放得很輕,還是不可避免發出細微聲音。
我僵住,不敢再動,怕吵醒查理蘇。
地板是木質的,臥室門也是木質的。從這脫下鞋赤足走到門那,能幾乎不發出聲音。打開老舊的木門,再輕手輕腳,也會發出很大聲音。
我掩嘴打了個哈欠,輕輕坐在冰涼木地板上,雙臂交疊擱在床沿,歪頭枕上去。
就這樣睡一覺吧。
蘇醫生,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