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火影07(1 / 2)
所以,是有什麼煩惱嗎?」南宸抿了一口蜂蜜水,柚子的清香從口腔蔓延開來,溫度剛剛好。
此時晚飯已經結束,帶土正在把洗好的碗碟一個個掛起來瀝水。
「很明顯?」
「很明顯。」
南宸笑了起來,打趣道:「你剛才吃飯的時候就老皺著個眉頭,我都想問是不是我廚藝退步了。」
他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
怪不得旁邊的小屁孩那麼黏他,帶土有些走神:跟星星落在裡麵一樣。
「等會兒吧,等會兒再說。」他最後這麼講。
「好。」
沒有催促,南宸靜靜地喝著茶,帶土也繼續擦拭著櫃台。
時間仿佛停下了腳步,氣氛正好。
——
「你知道多少?」
「e大部分?畢竟回溯這個能力挺bug的。」
「……那你不打算阻止我?」
南宸搖了搖頭:「我想先聽一下你的想法。」
「……」
那是一個漫長的故事。
從前,
有一個小男孩,他沒有爸爸,也沒有媽媽
但他有一個愛他的奶奶
從小到大
奶奶教他怎麼寫自己的名字,手把手讓他明白做人的道理:尊老愛幼是好的,熱於助人是值得表揚的,珍視同伴更是應當的。
男孩的生活很幸福,所以他經常笑。
奶奶也很疼他,會給他做好吃的紅豆糕,會在他踢被子的時候掖好被角,會在他被同學嘲笑以後鼓勵他,告訴他自己以他為傲。
……會在家裡等他回家。
「我對『家』這一概念的所有印象來源於她,但是現在,我知道了這些都是偷來的,這次收養,這份愛意,都始於一場欺騙。」
帶土的聲音很平淡,但南宸卻能聽出其下深深的疲憊,他沒有出言安慰,因為他更知道帶土現在需要的隻是一個閉上嘴安靜傾聽的對象。
不過,係統不懂人類,
它忍不住竄了出來:「為什麼會因此感到迷茫啊,為了活下去竭盡全力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又不是他的錯。」
「因為他覺得這是自己的錯。」
「人是感性動物,他們需要各種不同的情感來維係自己的存在,那些聯係與羈絆織成了一張密密麻麻的網,與記憶一同組成了一個人的自我與社會的定位。」
「對於帶土而言,宇智波晴作為他惟一的家人,在他的成長過程中落下了濃墨重彩的印痕,可以說他過去幾乎所有的生活中都充斥著她的身影。現在卻突然知道這份親情是從一個謊言開始,對於一個身無分文,隻能緊緊攥著過去回憶取暖的人來說,未免太過……」南宸頓了頓,沒有再說下去。
「我不明白……」
「正因為他自己心知肚明,他回不去了。」
「那些美好的,幸福的,都屬於泛黃的過去無從緣續,而他所能看到的自己的未來在沼澤裡漆黑泥濘。」
帶土聽不見南宸與係統的對話,他沉默了一會兒,又接著講了起來。
後來,奶奶去世了。
小男孩沒有了家。
奶奶家還有很多親戚,但他們覺得小男孩天賦不好又不努力,給家裡丟了臉,所以不怎麼喜歡小男孩。
他們沒有收回奶奶的房子,他們依然保證了小男孩的生活需要。
但小男孩已經無家可歸。
他還是笑著,因為奶奶說他笑起來很好看,像太陽一樣。
太陽是很溫暖的,那太陽冷嗎?
男孩想著,把石子踢下了河岸,咕嚕嚕的,西斜的日光把他的背影拉得很長。
很幸運,他在學校裡結識了值得珍視的夥伴。
一個很臭屁的老是掛著張嘲諷臉的白毛,是個很努力的天才;一個會關心他的傷口有沒有按時上藥的女孩,是他心目中的女神。
沒有人會叫他起床了,他老是上課遲到。
白毛會嘲笑他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但也會關心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女孩會幫他整理要用的資料,鼓勵他不要放棄努力練習。
他有的時候會和白毛吵架,但心底也會偷偷地羨慕他的天賦;女孩抱著書站在他們身邊,臉上無可奈何的笑意比盛開的層層疊疊的花啊還要令人目眩。
後來,他們組成了三人小隊,遇到了師父和師母。
師父是個溫柔但堅定的人,他和師母的感情很好,對自己的三個學生也很照顧:不僅僅是忍術的修行,對於學生在生活中和心理上的疑惑也不吝於解答。
師母看起來脾氣暴躁,但其實也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她會招呼學生來自己家聚餐,對於男孩為了博得關注而做的一些小動作也一一包容。
那幾年的時光浸滿了吵吵嚷嚷的喜悅,從不及格的試卷到綁好的繃帶,從香噴噴的秋刀魚到拋飛半空的製服,從老師按在頭頂掌心的溫度到師母飄起的紅發與舉起的鐵拳。
它們一點一滴匯聚成了男孩的少年。
他在心裡想,自己是多麼幸福的人啊。
然後,
硝煙突起,
男孩上了戰場。
一開始一切都好,雖然恐懼,雖然膽怯,但男孩依然咬著牙。
他知道自己必須戰鬥,為了那些自己愛著也愛著自己的人。
他第一次殺人,
第一次知道什麼是犧牲,
第一次聲嘶力竭地與同伴爭吵。
他為了自己珍視的友人開啟了寫輪眼,
他贏了。
很幸運。
然後是猝不及防的包圍與變故。
——沒有人能幫上忙。
老師不在。
友人的左眼因自己而失明。
那麼至少,讓我兌現自己的承諾吧。
男孩想,
崩落的岩石將半邊身體碾成肉醬。
別哭啊,你們都要好好活著。
帶著我的份。
最後,
完好的二勾玉成了訣別的贈禮。
白發的友人許下了守護的契約。
男孩成了被認可的英雄,
他的名字在慰靈碑上永垂不朽。
「如果故事在這裡結束,會不會更好?」帶土抬起頭,直勾勾地盯著南宸。
「算啦,」沒等南宸開口,他又笑著搖了搖頭,「總該繼續的。」
他笑起來一點兒都不好看,咧開的嘴角牽動半臉的傷疤。
原本,
故事已經完結,
男孩死在了最美好的年紀裡,懷揣著最美好的祝願。
觀眾或許會感慨他那如流星般短暫卻也光華璀璨的一生,或許會暢想他珍視的同伴在蜿蜒的時光在留白的最後收獲了自己的幸福。
……隻要偶爾,
能想起曾經有一個愛笑的男孩,就那麼跌跌撞撞地闖進他們的生活
就足夠了。
但是真實的世界從不像戲劇一樣可以暫停在一個剛剛好的結局。
時間就像一個看不懂臉色的孩子,嬉笑著從盛裝的舞台上跑過。笑著,鬧著,天真而又殘忍地拉開了下一幕的帷簾。
——
男孩再次睜開了眼睛,在一片黑暗裡,大塊大塊模糊不清的陰影讓他恍惚間以為自己來到了黃泉。
他被一個白發蒼蒼的老爺爺救了回來。
老爺爺已經很老了,拄著根拐杖,每走一步都要顫巍巍地喘上三口氣。
男孩的身體也不好,碎了的半邊身子像一個破布袋,被未知的材料縫縫補補勉強粘在了一起,卻還是連蠕動都很艱難。
兩個人一起在地洞裡苟延殘喘,像是從地獄裡爬回來的惡鬼。
男孩想要回家。
他想念自己在意的那些人。
白毛,女孩,師父還有師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