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part forty one(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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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珍貴的人和事。

柏妮絲被這個說法弄得有些迷茫,隻本能覺得這種過於美好的字眼跟自己完全是毫不相關的,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回答他這個問題。

耳畔的大提琴聲還在繼續,混合著淒冷高昂的女高音不斷吟唱著。水晶球裡那些冰冷透明的水流也依舊在沿著玻璃缸的邊緣,一點點匯入,增加,緩慢卻清晰地淹沒過少女的膝蓋。

有淡淡的血色從她的手腕傷痕處流淌出來,暈染在濕透的白色衣衫上,醒目到刺眼。

珍貴的人和事……珍貴的……

不知道為什麼,柏妮絲忽然有些煩躁地想起了之前,在隕罪園最底層遇到羅德裡格斯時。那時候,她在萬念俱灰之下,將自己的過往基本都告訴了對方。數十年過去,她幾乎都忘記了這回事。

卻沒想到,會在最近因為這件事而麵臨一係列,從未設想過的麻煩。

現在又來了一個蘭伯特·格裡爾。

她麵無表情地坐在沙發上,看起來像是在發呆那樣,心裡卻決定在探知出這個人類少女的下落後,就立刻殺了對方。

隻是他提的問題,實在讓她難以在第一時間做出回答。

或者,編個謊言騙騙他好了,反正他們以前從未見過,說出去的是真是假又有什麼關係呢?

想到這裡,柏妮絲開始迅速思考,該編造出一個什麼樣的故事比較好。

蘭伯特坐在對麵,隔著一張放有兩杯溫熱紅茶的曲腳木桌,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身軀上的筋疲力竭與僵硬自從將靈魂交易給神燈後就一直存在,並且每分每秒都在加重,有時候他都懷疑自己會在下一刻就直接化成一堆肉土,但是精神上的執著一直在支撐著他。

他必須要知道柏妮絲的心底裡最珍視的過去。

這種古怪的執著產生於她在婚禮上,像是受到極大驚嚇般甩開那個金發少年緊握著她手的瞬間。

她看起來是那麼恐懼,害怕對方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甚至是眼神。卻又在之前,還裝出一副真誠善良的模樣,巧言恭維著他和達科塔之間的感情。

如果要讓蘭伯特自己給出判斷,那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認為柏妮絲是一個該死又惡毒的騙子,應該和同樣利用了他的神燈一樣受到報復。

可是,當她麵對著和她自己毫無關係的人質時,盡管掙紮猶豫了許久,最終卻還是選擇了拯救對方。再加上在婚禮現場的時候,蘭伯特完全能看出來,即使柏妮絲一直認為這隻是一場假婚禮,可那個金發少年顯然是認真的,

而且,她顯然也是發現了這一點的。

會驚愕或者抗拒,那都是正常反應。

可會被害怕成那樣,就很不正常。

她的種種行為都呈現出一種復雜又矛盾的心態,這讓他很好奇。

一個和達科塔有著相似外貌,但內心卻完全不同的生靈。

思考間,柏妮絲已經想好了該怎麼欺瞞過去,於是開始適當調整自己的麵部狀態,讓她看起來似乎正處於一種真切的溫柔回憶裡:「是在我小的時候,有一次我去到北灣冰境……」

她說了一場並不存在的經歷,一個海族少女,在一個冰雪覆蓋的美麗小鎮海邊救下了一個人類男孩,然後持續保持著數十年的深厚感情的故事。

過程甚至詳細生動到他們是如何在森林裡獵鹿撿果子,再如何趁著短暫的夏季時光去出海捕魚。當漫長的極夜時節來臨,他們還會用吸附滿了潔白海鹽的樹枝堆在一起,燃起和頭頂極光一樣美麗的藍綠色篝火。

這絕對是一個毫無破綻,並且足夠動人卻又不會顯得煽情得太刻意的故事。

柏妮絲說完後,故意沉默了幾秒,然後迅速調整狀態,直直望著他:「我已經告訴了你想要知道的事,現在該你告訴我,這個女孩到底在哪兒了。」

「確實是很美好的故事。」蘭伯特認可地點點頭,同時抬起手懸停在水晶球正上方靜止幾秒。

更多的水流瘋狂湧入少女所在的玻璃缸內,眨眼間就將水位從膝蓋抬到了月要際。少女更加驚恐地哭喊著,一邊咳嗽一邊尖叫著呼喊救命,用力踢打周圍的玻璃試圖減緩水流的注入,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它不斷攀爬上升,直到已經淹沒過她的月匈口。

「你在做什麼?」柏妮絲愣一下,迅速站起身,雪白的層疊紗裙立刻旋散開,交映著長發漆黑。

她一把扣住對方的手,力氣大到幾乎能直接擰斷它,語氣帶著明顯的凶狠:「信不信,我能在斷掉你這隻手後,還能讓你一直保持清醒去感受那種痛苦,直到你變成一堆屍骨。」

「我相信你可以,不過等到那時候,恐怕這個女孩也已經和我一樣了吧?」蘭伯特不慌不忙地回答著,「我都已經將靈魂交易給神燈了,還有什麼是我害怕的呢?死亡?」

「不,它是我期待已久的禮物。而你,柏妮絲……」

他看著對方,著重注視著那雙因為情緒波動而顯示出鮮活生命力的淺綠雙眼,一種虛幻的滿足感充盈在他已經逐漸枯萎的心間:「這是你對我說謊的懲罰。現在你還有一次機會,如果你再說謊,那我會讓她被徹底淹沒。」

「我並沒有……」

「如果你真的會和一個人類男孩保持數十年的友好關係,容易被一個人的真摯感情所打動,那你在婚禮上害怕什麼?」

柏妮絲再次愣住,沒想到他會把話題轉移到一個讓她完全猝不及防的方向。她眨眨眼,竭力保持著和剛才差不多的態度回答:「你要是遇到這種明明都已經到了最後一步,結果對方突然不按計劃行事的情況,你也會嚇一跳。」

「是啊,確實如此。可既然都已經到了最後一步,你不是更應該不管發生什麼都全力配合好對方,以免前功盡棄嗎?你看起來可不像是那種會輕易半途而廢的人。」

「你根本不認識我,怎麼知道我會不會這麼做?」

「所以我邀請你來這裡,就是希望能對你有所了解。」蘭伯特說著,輕輕掙脫了柏妮絲的手,轉而示意她再次坐下,「婚禮的時候,我就在你側麵不遠處的演奏團裡,看到你似乎是在找我是嗎?

後來,當你身邊那位新郎對你說出那些話後,我能看出來你在一段時間裡還是想要繼續配合著他,將這場不在你意料之內的插曲進行下去的。」

「可是你卻沒有那麼做。因為你那時候好像意識到了什麼,讓你非常害怕,對不對?」

他緩慢地說著,每個說出口的音節都是一段流逝的時間,和那些盡管已經慢了許多但仍舊在不斷湧入的水流一起,讓柏妮絲非常不舒服:「你在害怕什麼呢?因為你發現他是認真的?」

不知道是因為被他猜中了自己的心思,還是因為這個話題涉及到了蒂亞戈,柏妮絲忽然感覺到一陣極為強烈的抗拒,還有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的茫然。

似乎總是這樣,隻要是和蒂亞戈有關的事,她都難以理解也看不明白,隻下意識地選擇去忽略或者乾脆逃避對方,就像這次一樣。

趨利避害是任何生物的本能,遠離一切帶有危險的未知也是如此,她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的。

可是……

可是在剛才的婚禮上,她害怕的根本不是這些,而是他的回答。

那個也許會改變一切的回答。

想到這裡,柏妮絲開始克製不住地緊張起來。指尖收握時擦過婚紗上的精致鑽飾,她感到了明顯的凝澀感,似乎是因為出了汗造成的。難以想象在這樣的炎熱盛夏裡,她的雙手掌心間竟然全是細密冷汗。

水晶球裡的少女已經奄奄一息,過長時間的踢打掙紮將她的體力消耗殆盡,隻剩下時不時抽泣的力氣。

「這樣吧。」柏妮絲忽然聽到蘭伯特對她說,「你就告訴我關於你和那位新郎的事,怎麼樣?我想,這個問題也許會比我之前問的更有意義。」

意義?

柏妮絲收回目光抬起頭,麵無表情地坐回身後的沙發上,整個人幾乎被那些蓬鬆寬大的裙擺給完全包裹在中間,看起來像是坐在一團雪堆裡似的,下一秒就會被那些簇擁著的潔白完全吞沒進去。

很快,她給出了回答,聲音冷淡:「他是和光明神一樣的至高神祇,而我是海巫。這場婚禮是為了引出你和神燈所以才舉辦的,就這樣。」

蘭伯特相信她這次說的確實是真話,隻不過這個回答顯然更加出乎他的意料了。以至於在聽完柏妮絲的話後,他都明顯愣了一愣,緊接著便有些古怪地笑起來:「你是說,一個神靈,在明明可以隨便找個天使或者精靈來和你完成這場假婚禮的情況下,卻偏偏要自己親自作為新郎來參加,是這樣嗎?」

他的話讓柏妮絲愣神片刻,好像有什麼東西一下子碎裂開,思緒裡某一部分已經存在了許久的困惑在這一瞬間,終於得到了解答。

蘭伯特說得對,蒂亞戈沒必要自己這麼做的,這種舉動完全是詭異又多餘的。

想到這裡,柏妮絲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一瞬間的蒼白,像是看到了什麼讓她極為恐懼的事。但很快,她便眨眨眼,迅速調整好自己的狀態,不自覺挺直的月要背看起來像是在承受著什麼莫大的壓力,語氣生硬地回答:「隨你怎麼想。」

對方笑一下,乾癟的臉部皮膚脆弱到隨時會因為這種微小的動作而撕裂開,繼續嘶啞著嗓音問:「說說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吧,我很好奇這個。一個惡魔,是如何與一個神祇相遇的。」

相遇?

柏妮絲的思緒朦朧幾秒,回想起百年前的那場火山爆發,也是她和蒂亞戈的第一次見麵,在烏蘇拉的指使下開始的一場騙局。

蘭伯特聽到一半的時候,略帶驚訝地看著她,渾濁的眼珠中毫無聚焦:「這麼說,你並非生來就是海巫?那你是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

「那你又是怎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呢?」柏妮絲反問。

她這麼一說,蘭伯特便立刻明白了:「看來我們的經歷很相似。所以,你後來成為了海巫的手下,接下來呢?你那時候是否想過逃跑?」

「想過啊,怎麼沒想過,而且我還成功過一次。」柏妮絲漫不經心地回答著,所有的細微神情都從她臉上消退開,淺綠色的眼睛也由此變得空曠,像是兩汪死去的湖水。

她想起自己在被關進海巫巢穴後的有一次,曾經和其他同樣被關押在牢籠裡的海洋生靈們一起,憑借著共同的努力逃出去過。

那大概是她這輩子遊得最快的時刻,一心隻想遠離那個充斥著惡魔與無限恐怖的地獄,朝著海水清亮的地方,朝著在每一個普通海洋生物心中最安全的淵海神域逃去,期待著自己能就此重獲新生,能夠過回以前的正常生活。

「那,後來呢?」蘭伯特的聲音輕輕的,喑啞如那些塵封回憶在逐漸被喚醒後,不斷掙破而出時所發出的陳舊雜音。

後來,他們確實逃到了海巫領地的邊緣,柏妮絲是最後一個。

當她拖著遍體鱗傷的身軀,拚盡全力爬上了那座由冷卻岩漿石凝造出的荊棘城牆頂部,隻要再往前一步就能夠跨出去的時候。

她卻放棄了。

「為什麼?」蘭伯特不解地問,旋即又反應過來,「你看到了什麼是不是?」

柏妮絲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眼神空洞地沉默了好一會兒後,才用一種毫無生氣的語調說:「我看到了他們……」

無數訓練有素,手持利刃的人魚軍隊正陣列森嚴地包圍在海巫領地之外,為了被烏蘇拉之前殺死的一整支皇家巡查隊報仇。

而那些一起逃亡出去的海靈,在越過那道荊棘城牆的瞬間,還沒來得及將自身的遭遇訴說出來,請求得到人魚族的庇護,就被身上忽然爆發的海巫詛咒給異化成了凶惡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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