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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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慶朝,永明二十三年,北陽府北關縣南山村。

眼瞅著快過年,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北方的寒風帶著冰雪的冷意,在屋外呼嘯而過時,總有種能透過襖子穿透骨頭的錯覺。

往年像現在這麼冷,得是融雪之後的事情。今年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從下過雪後,太陽一直沒出來過。

羅美娘做完早飯從灶屋回到正房時,整張臉都快凍木了。

她拿火折子把炭盆重新點著,因著木炭煙氣大,她又把木門推開一點,隨著刺骨的冷風飄進屋裡的,是牆對麵嫂子訓兒子的聲響。

隔壁住的是張家大房。

早在羅美娘嫁過來不到一個月,老張家就分家了,一堵牆把一個院子格成兩半,公婆跟著大伯子一家住隔壁,她嫁的是張家的幼子張玉寒,不在同一個屋簷下,到底少了不少麻煩。

此時外頭孩子大哭的聲音別提多響亮,羅美娘卻走了神,她把雙手放在炭盆上靠著,眼神時不時落在裡屋那道簾子上。

那會兒因著分家的事刺激太大,張玉寒一時蒙頭就跑去縣裡私塾當了長工。

男人是昨夜到家的,進家門時整個人都快都凍成冰溜子,一早起來時羅美娘就沒舍得叫醒他,此時裡屋中呼嚕聲不斷,想想就知道他趕路回家累成什麼樣。

羅美娘一早上心神不定的原因卻不是因為丈夫回家的事,她在外頭猶豫不定了好一會兒,因為走神,手放在炭盆上沒注意差點就被燒著了,好半響,才終於下定決心進去。

許是聽見聲響,屋裡睡得露出健壯臂膀的男人說了一句含糊的夢話,又翻了個身子。

羅美娘的注意力卻全部集中在他頭頂三尺的位置,確定張玉寒還在睡夢中,她才伸出了手。

就像觸碰了什麼開關似的,羅美娘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經過觀察後確定隻有她一個人能看到的界麵:

宿主:張玉寒

頭銜:大慶朝名臣

狀態:未分化

備注:

名臣,擁有賢臣、佞臣兩種發展路線,同時也有流芳千古和遺臭萬年兩種後果,人物處於未成長狀態,請謹慎選擇。

這是一個叫千古名臣圍觀係統的光屏界麵。

從昨夜能看到這個界麵到現在,羅美娘都覺得有些恍惚。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情況,反正在一連串錯綜復雜的發展後,她還是能看到係統,也還能看到張玉寒在係統光屏上的各種操作。

羅美娘是傳說中的胎穿,上輩子死後碰上一夥外星人正在做位麵穿越實驗,每個實驗對象都配有一個金手指係統,她也不知道哪裡符合實驗條件,就這麼趕鴨子上架地上場了。

原本有穿越有係統,羅美娘一開始也以為自己終於能開啟霸氣側漏的新生活,再未料到據說高科技的金手指係統能這般不靠譜,十幾年下來連個鳥影都見不著。

等到第二回見著,便是響徹天際雷聲下的一觸即發,若不是張玉寒路過拉了她一把,她當場就得去閻王殿報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巧合,係統雖然被天雷劈散了大半,剩下的一小部分卻化成一個光屏,轉移到了張玉寒身上。

而她還沒從這場突如其來的橫禍回過神來,張家就讓媒人前來提親。張玉寒打小名聲在外,乾起農活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平日沒事也愛上房揭瓦,在村裡打架就沒人打得贏他。

她娘家人嫌棄自不必說,羅美娘卻總記得那種千鈞一發時劫後餘生的感受,如烙印在她記憶裡一般,至今想起來她還得捂著月匈口。

在這種特別的感情下,係統易主的復雜滋味某種程度上也淡化不少。

得說張玉寒也是敢做敢當,羅美娘算是明白為什麼世上壞男人總是招女人喜歡。

張玉寒不乾愛活受不了委屈的事自個也承認,他說自己吃喝嫖賭樣樣不沾,其實沒覺得自己有多大問題,可外頭總有這樣那樣的討嫌鬼,好事不乾眼睛隻盯著別人家裡的一畝三分地,就跟蒼蠅一樣隔三差五總要嗡嗡叫一回。

羅美娘不留神被他這話逗得一樂。之後又聊過幾回,張玉寒覺得她看上他格外有眼光,羅美娘也覺得他毫不造作一男的。她點頭答應這門親事後,家裡頭爹娘差點沒炸了。

直到秋收之前,親事才算正式定下來。

九月初辦的喜事,沒幾日張家就分家了,哪怕分家之後丈夫又離家做工,羅美娘也覺得這日子挺順當的。

及至昨夜,張玉寒從縣裡回來,她幫他解發髻時,不知道觸碰到了什麼按鈕,這個界麵突然出現,張玉寒似乎對這個界麵一無所覺,她雖是不動聲色地瞞了過去,可一晚上腦子全是亂糟糟的。

原先張玉寒的身份隻是係統宿主,現在還加了一個名臣標簽,話說回來,這種係統宿主和圍觀對象都是同一個人,屬於什麼情況?

有那麼一個瞬間,羅美娘十分懷疑係統被雷劈得又一回短路了。

不知道是不是名臣標簽帶來的影響,這會兒羅美娘盯著他看了幾眼,總覺得他似乎形象都拔高了不少。

昨夜到家時,張玉寒滿臉胡子拉渣,顯得疲憊又憔悴,對著她咧嘴一笑,在烏漆麻黑的夜裡就隻見著一口白牙,她差點就拿鋤頭把他當賊人打了。

此時收拾過後,那張肖似婆母的俊秀白臉便露出來了。

在這種人均麵黃肌瘦的鄉下地方,這人長成這樣還真能看出點未來名臣的風範。

許是被人盯著瞧不舒服,張玉寒緩緩醒過來了,看到她便是不自主的一笑,緊接著視線就轉向她凍得發腫的手指頭,他麵上露出一抹懊惱:「這麼冷,怎麼不叫我起來?」

「想讓你多睡會兒。誰曉得你這麼快就起了,白費我一番心意。」

張玉寒捧著她的臉親一口,坐起身來嘆氣道:「睡不著了,私塾裡聶先生比咱們農家種地起得還早,我都習慣這個時辰起來了。」

別看這人是主動去縣裡打工的,往日卻是個最懶不過的,新婚那個月,家裡要是沒事乾能要睡到太陽曬屁股才起來,偏偏如今養成了習慣,想睡懶覺還睡不著了,看著外頭還下雪,她就勸他:「已經到家了,家裡沒那麼多規矩,再躺躺?」

張玉寒昨兒就是憑著一股要見媳婦的心念往回趕,這會兒哪還能睡得著,軟著聲音道:「晚上再睡,先吃飯吧。」

學裡假期不少,除了逢年過節、田假授衣假的十五日長假,初一十五還有休沐。上個月衙門通知說是太後千秋,也給放了兩天。

他雖不是學生,可這份差事包吃包住,也是跟著一同放假的。可縣城離村裡遠,來回要一個日夜的路程,他便一直沒回來,早就想媳婦想得不行了。

洗漱完後張玉寒精神了不少,攔住媳婦兒自己就出去把早飯拿回來。

兩人坐在炕桌前,他一邊扒拉早飯,一邊瞧著媳婦的臉下飯,看著看著,心裡越發美滋滋。

沒成親前張玉寒就對羅美娘頗有想法,可當時就隻是想想,卻沒想到娶了媳婦就跟在心上揣著個人似的,那是沒有一刻不想她的。

剛到縣城那會兒他白日黑夜都不住地後悔,可分家的事太打臉,他對著媳婦不免就有些挺不直月要杆,灰溜溜回去不是讓人看笑話嗎。好賴堅持到過年,昨兒私塾一宣布放假,他提著老早打包好的包裹就一溜煙往外跑。

吃著早飯,羅美娘隻覺得他這回回來像屬狗一樣,粘人得厲害,就連吃飯時也緊緊攥著她的手。

這就有些過分了。羅美娘想拿饅頭脫不開手,一眼瞪過去,不知道打開了什麼開關,張玉寒突然笑得開心得不得了。

「……」她催道:「趕緊吃飯,吃完飯還有事呢。」

「什麼事能比陪媳婦兒重要?我都想好了,我要在家裡窩個三天三夜,這個時間內誰都別想叫我出門。」張玉寒一邊把他粥裡的豬肉都挑出來夾到她碗裡,一邊嬉皮笑臉道。

媳婦兒生得俊,杏眼櫻唇瓊鼻楚月要,微微一笑,頰邊就露出兩個小酒窩,他最喜歡看她笑的樣子,心上都像開了花一樣。

羅美娘看著堆得都冒出個尖兒來的飯碗,先是道:「別都給我,你也吃。」接著就補了一句:「今年咱們頭回過年,事那麼多,你得給我幫忙。」

未免張玉寒真的躲一邊去,羅美娘不得不先打個預防針,主要是,新婚那個月她就發現了,張玉寒就是個憑著心情興趣做事的人,興趣一來人來瘋一枚,沒了興趣就跟大象的屁股似的,誰都推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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