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第九十七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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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是臘月二十了, 天冷得緊,柳枝巷子裡北風呼呼地吹,因徐紹之要過來, 張玉寒一家三口還特地出來相迎。

主要是,徐紹之帖子下得這般正式, 羅美娘想著,許是會帶被解救的孩子父母一同過來, 能讓徐紹之這般慎重陪同上門的,羅美娘想想也覺得家世背景肯定不一般。

不過, 從馬車上下來的, 隻有徐紹之,另一個被襖子裹得胖乎乎的小男孩。

羅美娘隻乍然一見,就覺得那拐子也不是沒眼光。

這個年紀的小孩兒她以前也見過不少,不過這小孩跟她以前見過的那些人相比, 真是天壤之別, 雖不過七八歲, 不過已能看得出長大之後必定是個美男子,頭上還戴了頂小小的玉冠,穿一身寶藍色綢緞襖子,腳踩鹿靴。

就那頂玉冠,羅美娘還多看了幾眼。

她在府城兩年多,還是頭回見到帶玉冠的孩子。

得說一句,古人二十而冠, 卻不是什麼人都能帶冠的,平民和罪犯都沒有這個資格。

南山村的鄉人大多是用帕頭包住發髻,讀書人講究多一些,多帶儒巾儒帽, 儒巾四方平直,材料挺闊,後麵還有兩條垂帶。

羅美娘以前並不覺得儒巾比頭冠差多少,張玉寒戴四方巾的模樣又斯文又乾淨,有時候眉宇之間不自覺露出幾分吊兒郎當,斯文敗類說的就是他了。

不過此時,羅美娘心裡卻琢磨著什麼時候也給張玉寒買一頂銀冠,張玉寒如今有功名,也算夠格了,偶爾換換形象也挺好的。

一行人進屋坐下,丫鬟上茶上點心後,徐紹之便介紹說,跟他一塊過來的小男孩姓景,大名兒叫景澤明,是一塊過來答謝張玉寒救命之恩的。

羅美娘笑:「這孩子長得真好,看這眉眼,我就沒看過比他相貌更好的孩子了。」

哎呀,剛才在外頭不好細看,坐下來之後,孩子的五官便更顯眼了。

小小一個孩子,卻跟小大人似的,規矩地坐在徐紹之下頭,許是羅美娘瞧他太多回,一雙黑水銀似的眼睛好似會說話一般,時不時看過來。

這麼乖巧的孩子,叫羅美娘都想在書房多呆一會兒。

可惜,因徐紹之沒有帶女眷過來,陌生小男孩是不好單獨帶進後宅的,羅美娘客氣地說要下去張羅點心茶水,便帶著妞妞退下。

妞妞其實不大樂意來著,小孩子也知美醜,剛才在外頭她就想湊過去和陌生小哥哥說話。羅美娘早有對策,妞妞一張嘴,她就扌莫出一塊花生糖塞到閨女手裡,妞妞的注意力立刻轉移了,回屋又遞給她一碟子瓜子酥,妞妞看到吃的,便安安靜靜待在屋裡了。

………………

此時,書房裡,張玉寒已經提出借人的請求。

徐紹之身邊自然不會少了這種人,不過,他饒有興致地問道:「有人上門找麻煩了?」

「都是躲在陰溝裡的臭老鼠,哪敢直接欺負上門,也沒人上門,怕牙齒被我揍掉。」

徐紹之:「……」這麼硬氣,乾嘛管他借人?

他和張玉寒之間淵源頗深,自覺彼此算是朋友,知道要是無事發生,張玉寒不會提出這種要求,便道:「究竟怎麼了?」

張玉寒便把花商想要找碴的事情說了。他是不怕那些花商直接找上門的,隻是怕這些人背地裡出陰招,玩損的張玉寒隨便一想都能想出幾百種招數,這事最好的解決方式便是在外麵亮亮胳膊,叫搞事的人都不敢湊上來。

張玉寒這話說得再明白點就是想要狐假虎威。

徐紹之倒沒覺得張玉寒利用自己,他本就欠了張玉寒一個天大的人情,這人情還不是金銀珠寶所能估量的,能還一些,他也少點心理負擔。

他也沒問張家究竟掙多少才把人得罪得這麼徹底,在徐紹之看來,張玉寒連冒險報信的功勞都能不要,一些錢財而已,不過是件小事。

他想想道:「我給你寫一封信,幫你引薦一下府城商會的許會長,他在府城素有威望,商賈們都服他的管理,能化乾戈為玉帛最好,不能咱們再想法子。」

徐紹之身份使然,站得高,便望得遠,解決問題的思路自然要高一個級別,當然這麼乾隻防君子不防小人,借人的事他也沒推脫,就是考慮到羅美娘是女子,他身邊的親衛都是大男人,不適合跟在她身邊,便主動說要換成會武的女兵。

他想的這麼周全,張玉寒哪有拒絕的,當即表示願意。

張玉寒的事說完了,徐紹之才放下手裡瓷盞,指著一旁安安靜靜的景澤明,笑道:「我今日是帶人上門道謝的,明哥兒說是得了你的救命恩情,必得上門說聲謝才好。」

張玉寒對上景澤明烏黑的大眼睛,頓了頓,難得地實誠道:「再謝下去我臉都要掛不住了,拐子過街人人喊打,換個人也會搭把手,再說也是知府大人指揮得當,我就是提供了下線索,不值一謝的事情。」

「你怎麼知道沒有去趙知府那裡,昨日便去了一趟,明哥兒對自己的小命重視得很,就連救他的衙役都送禮了。你這裡是最後一程。」徐紹之調侃道。

景澤明有些害羞地反駁:「我本想早些過來,是禮物還沒收集齊全,才不敢上門。」說完,讓身邊的下人搬來一個大人齊月要高的木箱,打開。

張玉寒還想說幾句無功不受祿啥的,打眼一看,便不說話了,裡麵全都是摞得整整齊齊的,都是些大儒的著作集,還有歷年鄉試的押題集。大儒著作集且不說,歷年鄉試的資料卻是要費心思和費人脈的。不是積年的讀書人家很難做到。

這份禮物還真是送到他心坎上了。就是剛才徐紹之已經抬了一箱子禮物進來,張玉寒即使臉皮厚,也不好一回功勞收兩回禮物。

景澤明很認真道:「時間有限,隻收集了一箱子書作為謝禮,請張叔務必收下。」

徐紹之也道:「這幾書也是明哥兒的一番心意,你不收他以後得一直惦記著。」

張玉寒看徐紹之和景澤明都是真心實意的,才收下了。

之後張玉寒和徐紹之又說了一些話題,可惜一個書生一個武將,沒有重合的交際圈,能說的也有限,徐紹之看看天色便想告辭,熟料,還沒出聲,景澤明又冒出一句話,「我還有一個消息想送給張叔叔。」

一時間,張玉寒和徐紹之都看了過去。

感受到兩人的目光,景澤明似乎有些緊張:「我聽說皇上明年六十大壽,打算再開恩科,我先在這裡祝張叔叔明年一舉奪魁,金榜題名。」

「……」

「……」

饒是張玉寒對景澤明的身份早有猜測,大腦思維也沒能立刻從這句話裡轉移出來。他下意識看向徐紹之,徐紹之也是完全不知情的模樣,張玉寒就知道這些話是小孩兒自己的主意了。

徐紹之定定神問道:「恩科的事情你聽誰說的?」

景澤明含糊道:「在我爹書房偷聽到的。」

徐紹之再問細節,景澤明便不說話了。

張玉寒在旁邊喝茶壓驚,時不時瞅向明顯犯別扭的兩人。

他這會兒當真覺得,就這個消息,他這回救人就值回票價了。看徐紹之的態度,不用問就知道這事十有八九靠譜,想到這裡張玉寒心頭也是一陣火熱。

與此相比便是徐紹之的心情了。景澤明擺出一副不配合不合作的模樣,叫他頭都開始疼起來了。

原本景澤明的身份,他和張玉寒都心照不宣,沒想景澤明自個暴露出來了,徐紹之很快就把這份尷尬混過去了,輕咳一聲道:「朝廷沒發明文之前,這消息也不知道能不能作準。」

張玉寒很有默契地接著道:「說的很是,不明不白的消息不好跟人說,咱們幾個在書房裡聊聊就是,誰都不準外傳。」

景澤明細瞧兩人一眼,也點點頭,之後就悶不吭聲了。

他啥話都沒有,徐紹之都不曉得他是不是真記住了。

徐紹之心裡也有些發愁,從景澤明離家出走這件事,他就看出來這小子是個心裡有主意的,且很有些執拗脾氣,這回自己已經把禮物備好,他還要自己再送一份,更兼沒跟他商量就把恩科的事情說出來,顯是覺得一份禮物抵不過救命之恩,自己便決定加碼了。

禮物的事是一件,另有,這幾天他一問景澤明為啥要大冷天的山長水遠跑到北陽府來,這小子就宛如悶葫蘆一般,不出聲了,搞得徐紹之除了寄急信回京報平安,便啥都做不了。

因小孩難搞,他原本還想把景澤明一塊打包回去,可臨近過年,外頭大雪紛飛的,萬一路上出點紕漏或是孩子再跑了,景澤明的親爹他是決計惹不起的,為這事徐紹之都快愁死了。

別的小孩都是大人說什麼就什麼,哪怕有淘氣的,在大事上也得乖乖聽話,偏偏這小子就用實際行動告訴他他不好擺布。

張玉寒可不知道徐紹之在想什麼,阿才已經過來問了午飯是否擺在書房,張玉寒自然是要出聲留飯的,徐紹之心事重重,想要婉拒時,灶屋裡傳出的香味,叫他肚子都咕咕叫起來。

徐紹之微有尷尬,張玉寒恍若未聞,讓阿才去跟羅美娘說一聲,中午三人便在書房一塊用了。

臨近過年,莊上送來養了一年的雞鴨豬魚,又有李桂精心伺候的木箱蔬菜,徐紹之都多吃了兩條椒鹽排骨,鮮菇骨頭湯也喝了兩碗。

他邊吃還邊注意景澤明習不習慣,沒法子,景澤明在他手上便是他的責任,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不慣北陽府的口味,這小子一日三頓跟吃貓食似的,天知道他這幾日為這小子吃得太少的事,都想把家裡廚娘換掉了。

隻是,景澤明別的地方十分難搞,禮儀上卻是十分周全,並不嫌棄這些家常便飯,吃得還挺歡快的,表現他筷子落向炸丸子的次數都比昨日跟他吃飯時多了幾回。

徐紹之看在眼裡,突然就冒出一個主意來。

用過午飯,又喝了茶,徐紹之讓下人帶景澤明出去走動走動,張玉寒也想鬆快鬆快,蹲下身打開那一箱子書。

屋裡沒有旁人,徐紹之對著張玉寒便把話說出來。

當然,說話之前,他便把景澤明的身份說了一遍。

張玉寒自個心眼多,對徐紹之說的花就多了幾分警覺性,他拍拍手手上的灰塵,站起來道:「這事兒跟我八竿子打不著,你跟我說這個乾什麼?」

救命之恩啥的,他收了徐紹之的禮物,又收了那箱子書另恩科的消息,就算完了,張玉寒可沒想過借這孩子再攀上他家裡啥的。徐紹之給這麼重的禮,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徐紹之也有些不好意思。

景澤明的身份確實有些敏感。

他是當朝燕王的庶長子。

當然,若是燕王長子的身份這般矜貴,景澤明便不可能離家出走了。這孩子如今在家裡就是一個小白菜,不然也不能讓他偷跑成功。

燕王是皇上最小一個弟弟,素來紈絝,連皇上都拿這個弟弟沒辦法。燕王側妃去世好幾年了,王妃有一兒一女,且景澤明的舅家去年因罪獲責,景澤明的身份便更尷尬了,徐紹之跟他舅家有些淵源,所以才會對他這麼重視。

「景是他娘的姓氏,也不是我故意騙你,明哥兒在外頭就隻承認這個名字。我已經寫信給京裡,年後就有人過來帶他回去,我不會帶孩子,這孩子跟我這幾日,都瘦了一圈,我就想著,能不能每日送他過來,你是秀才,給他講講文章綽綽有餘,又是這孩子的救命恩人,你看你願不願意?」

徐紹之既需要人幫忙,就不會乾那種說一半藏一半欲語還休的事,何況張玉寒這人,與人相處時不拘小節看著像是個熱絡的人,實則做什麼事情都要把方方麵麵考慮周全,要是被他察覺出來風險,他肯不肯答應都不一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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