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加九錫而不受(1 / 2)
爾朱榮原以為劉益守會找他「促膝長談」,回憶當年往事什麼的。沒想到對方似乎根本沒那個意思!
在晉陽待了幾天,將這裡的事情安頓好後,劉益守便準備動身返回滎陽。
他打算路過洛陽的時候,順便再去那邊看看新城修得如何了。至於爾朱榮,劉益守不知道要跟他說什麼,也不覺得在爾朱榮麵前顯擺有什麼意思。
一個很自卑的人,需要別人的不斷肯定,才能重鑄自我;而劉益守如今功成名就,橫掃天下在即,他已經沒有那種畸形的心理需求。在爾朱榮麵前裝個X,也不能證明什麼,更不能改變什麼。
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不卑不亢的麵對就行了。
劉益守對此想得很通透:讓當初那個唯唯諾諾,對著爾朱榮說不出半點惡言的形象繼續留在對方心中,似乎也挺好的。
很快,陽休之帶隊,領著一批人先行離開晉陽,爾朱榮及其家卷也在其中。劉益守準備將這些人送到建康安置;
此外,劉益守留韋孝寬守晉陽,並封其為並州刺史,太原郡太守;堯奮守祁縣與鄔澤,為西河郡太守;新投靠過來的可朱渾元守上黨郡,為上黨太守;堯難宗守鄉縣,為鄉郡太守,都歸韋孝寬節製。
各地稅負租調,都有不同程度的減免,以休養生息為主,並不急於清算本地豪強與大戶。
劉益守自己則是帶著可朱渾元及其家卷,親信部曲千餘人,返回滎陽跟於謹匯合。
攻克並州的消息傳到建康,朝野振奮!自劉裕北伐百多年來,這是南邊的軍隊頭一次打過黃河,在黃河以北實質性的攻城略地,其意義之大,無需贅言。
陳元康上書天子,要求給劉益守加九錫。
那什麼是九錫呢?
九錫又叫「九賜」,主要包括:車馬、虎賁、衣服、樂縣、朱戶、納陛、秬鬯、鋏鉞、弓失九樣物品,這些物品的象征意義遠遠高於其實用意義。
簡而言之,每個權臣在篡位之前,都會加九錫,以「證實」自己大權在握。
隻要看看歷史上哪些人加過九錫,就知道這玩意到底意味著什麼了。
這個時空就已經加過九錫的人,包括但不限於(不排除草台班子加過但正史不予記錄的情況):王莽、曹操、孫權、司馬昭、西晉八王之亂時某些司馬氏藩王、石勒、石虎、桓玄、劉裕、蕭道成、蕭衍。
劉益守前世歷史上加過的人除了上述以外,還包括:侯景、陳霸先、楊堅、李淵等。
每一個都是野心家,而且大部分也都實現改朝換代了。
如今九錫已經成為篡位及改朝換代的代名詞,加九錫也是篡位過程中的必要流程。
誰加了九錫,那基本上等同於必然篡位,隻看時機是否合適。
陳元康在朝堂上提出給劉益守加九賜,以賞劉益守奪取並州之功,這已經不是在暗示,而是在明示了!
滿朝文武,無人出來阻攔勸說。於是天子下詔,為吳王劉益守加九錫,以酬吳王開疆拓土之功。詔書頒布後,快馬送往滎陽,整個建康朝野陷入死一般的靜寂之中,就等著劉益守的回復。
劉益守若是同意給自己加九錫,建康城內的這些官僚們,就會開始準備新朝建立後的相關事宜。
若是劉益守出人意料的拒絕,那麼迎接新帝上位這件大事,還可以再緩緩。
……
滎陽城外的索水岸邊,劉益守又在釣魚,戴著鬥笠跟普通漁夫無甚區別。此時已經到了早春,北方河水解凍,魚兒隨著水溫的上升,亦是開始活躍起來,正是垂釣的好時節。
「主公,大喜啊,天子給主公加九錫了,詔書在此。」
王偉手裡拿著一張白色的帛書,小心翼翼的遞給劉益守。
「你親自跑一趟建康,就說我功勞淺薄,不足以受此殊榮,當不起九錫。」
劉益守微微皺眉說道,對此似乎不怎麼在意的樣子。
都這個節骨眼了還裝?
王偉一愣,搞不清楚劉益守到底想乾啥。
「九錫,有逆賊之名而無權臣之實,不要也罷。你去跟長猷(陳元康表字)說,讓他醞釀一下,廢掉我頭上的吳王封號,改為漢王;封地洛陽,封國為漢,讓我為天子鎮守國門於北方。」
劉益守澹然說道。
王偉倒吸一口涼氣!劉氏,漢國,果然是所圖甚大啊!
不加九錫是對的,因為劉益守的玩法,是在手底下扌莫家夥的活計,嘴上多喊些漂亮話,不掉一塊肉,但給人的觀感卻要好了太多!也不會落人口實!
加個九錫又有什麼意思呢,都是些華而不實的東西。難道真要學司馬昭一樣,弄得自己臭不可聞,非得把篡位兩個字寫臉上才行麼?
「明白了,在下這就去辦。」
王偉雙手攏袖對著劉益守深深一拜,轉身離去。
「都按捺不住了啊。」
劉益守忍不住感慨道。
提出加九錫是陳元康自作主張,但這個想法,恐怕不是他個人意誌,而是有很多人都急不可耐了。要不然,陳元康怎麼就敢不跟他商量,然後直接玩這麼一出呢?
如今的情況是,改朝換代,就差臨門一腳。陳元康等人認為,奪取並州,已經有了「滅國之功」,劉益守也是時候自己當皇帝,犯不著再頂著蕭氏的名頭了。
而劉益守卻覺得,先弄個「大漢國」的封國,把建康那邊的中樞機構架空,最後再不動聲色的篡位,遠比當權臣殺皇帝要來得瀟灑自在。
也就是說,先讓「大漢國」的國土無限大,再把梁國削到隻剩下建康一地,將原有的中樞機構,全部搬遷到洛陽,在建康留一套應付差事的班子即可。
蕭氏的皇帝依舊是皇帝,隻是政令不出建康,也沒有什麼朝臣為他服務。
等天下定下來以後,再找個地方將蕭氏皇族安置,設立「梁國」,依舊讓蕭歡的後人繼續當他的梁國皇帝,便可以了。又有誰規定了,國家不能是巴掌大那點地方呢?
當然了,如果蕭棟實在是受不了,選擇退位,那也由得他去了,劉益守是沒有什麼意見的。
正在這時,劉益守看到於謹也戴著鬥笠,拎著個魚簍來垂釣,連忙招呼他過來坐。
「高歡很安靜啊。」
於謹坐定之後,忍不住唏噓感慨了一句。按照常理,梁軍都過黃河,在北岸布防,還占據了枋頭這個重要的支撐點。高歡沒理由完全不動彈的!
有種可能就是,高歸彥這個二五仔,背刺高歡那一刀,真的有點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