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番外二：易千擇（1 / 2）
老東西們一心想把易千擇扶上那個位置, 哪怕他尚還年幼。
易先生是上一輩龐大的易家家係裡最文弱的人，沒什麼大抱負大理想，想得最多說得最多的就是在城郊買個小院子, 和美麗的許女士一起養個可愛的孩子，笑笑鬧鬧過一輩子。
一丁點爭權奪勢的想法都沒有, 當然他也沒本事爭。
說實話, 易先生一直覺得他這個微不足道的小夢想還是很容易實現的, 隻除了他那個小兒子一點都不可愛這點。
易先生堅定地認為他生的兒子不會被老東西們看上, 以至於某天老東西們突然找上門來要人的時候，文弱的易先生驚呆了。
他連說不的權利都沒有。
易千擇乖乖跟著走了，從此失去了本該無憂無慮的童年和少年時期。
易千擇實在是個讓人省心的孩子, 一說就會一點就通，聰慧機敏不鬧騰，甚至還能幫老東西們指導指導其他孩子。
但他其實是個挺冷漠的人, 對入不了他眼的人和物永遠都能保持一種漠不關心的態度。
所以那時候, 他隻是冷漠地看著小乞丐為了躲人爬進那個用來掩人耳目的箱子，沒有提醒看守的人也沒有提醒小乞丐——即使他知道那些箱子不久後將會沉入深海。
那是年少的易千擇與年少的萊茵哈德的第一次交鋒, 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大獲全勝。
易千擇不知道他錯過了什麼，也永遠不會知道。
易千擇溫和有禮的假麵特別容易讓人放下戒備, 於是不知不覺中成了孩子王，老東西們看著欣慰，鼓勵地拍拍他的頭，然後一把捏碎了孩子們對他的仰慕和信任。
老東西們特別熱衷於讓他喜歡上一件東西然後又迫使他拋棄他喜歡的東西, 易千擇很懂事, 每一次拋棄都能做到毫不留戀。
他沒有愛好這種東西。
他太符合老東西們的胃口的，讓他們滿意的同時卻又隱隱生出說不出的忌憚。
慢慢地又不想讓易千擇去坐那個位置了，但是易千擇跟其他人的仇恨值早已拉滿, 容不得他不爭。
文弱的易先生和許女士始終覺得對他有所虧欠，愧疚於沒能讓他擁有一個無憂無慮的同年。所以爭到那個之後，易千擇和易先生定了個十年之約。
十年時間，易先生替他坐著那個位置，同時不去插手他任何事。
許女士問他有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東西或者特別想做的事的時候，易千擇看著電視裡某個小童星摔了個屁股蹲灰頭土臉哇哇大哭的畫麵，看著小童星身邊人或笑或罵或心疼的誇張表情，選擇入了演員這一行。
不負所望，他走到哪兒都能是最出色的。
二十六歲那年，在昏暗的路燈下，易千擇遇見了穿著碎花裙一身狼狽無家可歸的之之。
是她先拉住他的。
無論過了多久易千擇都能清晰地記得，是她先拉住他的。
「你有家嗎？」她問。
「有。」他答。
「那為什麼我沒有？」她沒有哭，聲音裡卻帶著茫然的哀鳴和無助。
易千擇不知道，所以他彎下月要溫柔地拍了拍她的發頂，撞進那雙茫然的漂亮雙眸時，他說：「我的家可以借你。」
這實在不像是骨子裡冷漠的易千擇會做的事，他很快意識到了這點，可還是掏出了小肖放的兩根火腿腸把可憐的流浪貓哄回了家。
易千擇其實記得她，他的記憶力很好，所以還記得她在林瀚的劇組演死屍時因為選了個舒服的躺法而被林瀚罵得狗血淋頭的樣子。
似乎才過去沒多久，她怎麼就能把自己弄得那麼可憐。
可憐無助到能隨隨便便向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伸出手。
「沒有隨隨便便……」後來之之知道他的想法還擺著小臉認真反駁，「我知道你是易千擇，很多人都說你是個好人，而且我奶奶也是你的粉絲。」
說起奶奶的時候，她的目光黯淡了幾分。
後來易千擇才知道，之之唯一的奶奶得了老年癡呆，不清醒的時候把別人當成了她。
所以以為自己又被拋棄了的之之才那麼可憐。
易千擇把她帶回家沒有任何齷齪旖旎的想法，僅僅隻是覺得，不能讓不懷好意的人把她撿走了。
正如之之說的，易千擇是個好人。
好人是不會趁人之危的。
後來路白堯問他：「你們親過嗎？」
易千擇心裡給了答案，其實是親過的。
之之是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對所有對她表現出好感的人都能保持高度警惕。因為太怕失去，所以什麼都不敢要。
「喜歡和愛……能輕易說出這幾個字的人往往是變得最快的人。」說這話的時候，她明亮的眼裡染上淡淡的霧霾，小小年紀卻有了種看破紅塵的滄桑。
所以後來易千擇從不敢輕易說出「我愛你」這三個字。
他盡可能對她好，天涼了加被天熱了減衣，有煩惱了聽她傾訴，有問題了教她解決，演技上教她技巧，連不太擅長的廚藝都在那段時間突飛猛進……
他想，至少要讓她知道，他永遠不會拋棄她。
如易千擇所願，之之越來越願意親近他。
他把這當做是一種好的訊號。
但他不知道，之之太沒有安全感了，對這份如同傾盡所有的好更是無所適從，她想回應這份好，選擇了一個極端的方式。
人高馬大的易千擇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按在床上親口勿，哪怕隻是淺淺的觸碰也足以讓他為之瘋狂。
「千千，我好像沒什麼可以給你的，所以……我以身相許吧。」
易千擇狂熱的心涼下來。
之之為什麼會這麼沒有安全感？
易千擇不經意間問過一句，沒想到能引來她那麼大的情緒波動，千叮嚀萬囑咐不允許他背地裡查她的背景。
近乎警告。
於是易千擇隻好按下心中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