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指路明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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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四局遊戲終於開始的這一天早上,所有選手都聚集在海都中央大車站外。

當阿米莉亞介紹第四局「拆東牆補西牆」的遊戲規則時,米萊狄身上每一根汗毛都是立著的。

「……遊戲中,你可以用雙手、機關或其他辦法,奪取其他選手的分數牌,但不可以對他人實施武力攻擊或身體傷害。」

米萊狄仿佛一頭不安的野獸,恨不得能將每一個字都按住,仔細聞嗅檢查。阿米莉亞言辭若稍有停頓,米萊狄就會懷疑她是否話中有話;阿米莉亞每次轉動目光,都能在她腦海中翻起幽暗模糊的猜測。

「選手隻能在車站大廳內活動,不能進入月台、二樓與三樓。」

到底在哪裡?

委員會給她安排的陷阱,在哪、是什麼?

米萊狄越焦慮,就越要抓住環境中一切幽靈般的細節,越抓,錯過的好像就越多,錯過的越多,她就越焦慮。

明明今日涼風和緩,她卻覺自己在被灼烤著,皮膚馬上要乾裂蜷曲起來了一樣。

「……最後請記住,在把分數牌掛好後,選手就不可以伸手拿自己的牌子了。比如當別人來奪牌子的時候,你搶先按住牌子一類的行為,都是犯規的。」

在阿米莉亞終於作完說明之後,米萊狄無意間一轉頭,卻恰好對上了西涯度的目光。

他已經出線了,今天沒穿統一賽服,身上是一件灰黑色佛羅克外衣,好像是作為觀眾來看比賽的;此時二人目光一碰,西涯度就沖她慢慢地,露出了一個充滿理解似的笑。

他朝她身後抬了抬下巴,好像在示意她回頭看看。

米萊狄怔怔轉過頭,目光與羅更撞在了一起。

羅更的神色,就好像已咬住了米萊狄的皮肉,正準備一點點地用白牙將她研碎成一條條纖維——同時,也在笑。他身後那一台兩米多高的大型機關,仿佛是一個沉默的注腳。

來來去去、嗡嗡作響的世界,似乎都模糊了,遙遠了,隻有兩種仇恨,彼此遙遙對望。一種尖銳鮮明,迫不及待;另一種黑沉悔痛,暗流翻滾。一種即將把羅更送上高峰,一種卻好像要將米萊狄拉入深淵。

「米萊狄選手,」有人忽然從身邊叫了一聲。「麻煩你抬一下胳膊,我幫你把分數牌係上。」

米萊狄一驚,發現原來是手中拿著一疊白色扁牌的工作人員,她忙順勢轉開身,脫開了與羅更的對視;四下一看,西涯度已經不見了。

分數牌是扁平的細長方形,僅有一手長短,係在月要間夾扣裡,就好像兩側各係了一塊飾物,隨走動搖來晃去,並不影響活動。

米萊狄轉了幾下月要,問道:「別人要怎麼把我的——」

她沒說完,猛地收住了話頭。

「不,我是說……我怎麼把別人的分數牌解下來?」她改口道,心中一片涼涼的驚意。

想不到,她的心態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被逼到了這個地步;她滿心隻剩下防守和憂慮,不自覺地在腦海裡反復設想著失敗的那一幕。

人一旦開始為失敗作準備,失敗也就不遠了。

如果繼續任驚恐滑坡,米萊狄還有什麼臉說自己是伊丹的女兒?

「很簡單,」工作人員對她心中的滔天巨浪絲毫不覺,解釋道:「隻要握住牌子,用力往下一拽就行,夾扣不會壞。再扣上時,就這樣一捏……」

遊戲不允許武力;但在搶奪、掙紮或機關沖突時,對於「攻擊」就不好判斷了。因此凡是施加在選手身上、強度超過4的沖擊力,就會被分數牌感知並鳴叫示警,自然有工作人員作出裁判——被判違規的選手,不僅得到的牌子會被委員會沒收,還要在原地接受「不動懲罰」,三十秒內不許離開腳下地磚的範圍。

據阿米莉亞介紹,強度4的沖擊力,大概是30-50磅的一拳;也就是說,當人存心想要打人時,就肯定超過強度4了。

給米萊狄係牌子的工作人員,倒是挺健談。

「說著簡單,實際上當人在高速奔跑閃避時,要抓住來回晃動的牌子,相當難呢……對了,你要記住,奪得的牌子必須在五分鍾之內掛上月要帶才有效。」

這也是一條無法阻止選手互相勾聯配合的規則。

試煉賽選手一般都是進來輔助族長連任的,這一點誰都知道;可是為了表現出公平,委員會還是很熱衷於設置一些看上去是為了防止選手互相輸送分數的規則。

比如,所有參賽選手的初始位置,都是隨機分配的;為了保密,眾人由工作人員分開帶入場地,避免選手們看到彼此的位置。

理論上來說,選手一離開初始位置,就可能變成別人的獵物;可是實際上這一類遊戲裡,各大家族的選手間早就形成了默契,井水不犯河水。

今年還會有不一樣嗎?

第三局遊戲的結果,已經清楚地說明了審判家族的意思:他們不喜歡底下的家族成員產生妄想,擺明了要保住現在族長的位置;而委員會隻需稍稍動動手指,米萊狄就沒有抵抗的辦法了。

在審判家族的意誌之下,她能感覺到,被激起的暗湧與流沙似乎正在落回原位,越過線的腳步和目光紛紛收了回去……族長們麵色紅潤鎮定了,差遣族人時,比以往更加說一不二。

除此之外,三十分鍾的設置也很有意思。

選手們在開賽三十分鍾後,就能自行決定退出,給人提供了一個帶著分數離開賽場的機會。然而它還有一條補充規則:退出的人並非喊一聲就行,必須前往中央大車站裡唯一一個「退出點」,將寫著姓名的家族徽章交給工作人員,再由工作人員記錄下他們身上的分數牌數量。

沒有敵人的話也就罷了;米萊狄很清楚,自己不可能順順利利走到退出點的。

「米萊狄選手,請隨我來。」一個工作人員對她示意道:「我將帶你去你的初始位置。」

米萊狄點了點頭,隨他進了車站。

中央大車站是海都最大的車站建築,足有三層樓,占地廣袤;遊戲場地正是一樓主廳,麵積足有近千平米。

根據阿米莉亞的說法,「為了給選手們提供方便」,主廳內臨時加置了許多三角形小亭,都是提供清水、維修工具和機關零件等物資的補給點。除此之外,大廳中暫時停止服務的售票處、信息台、酒館等設施,也全都保持開放——可供人藏匿的地方非常多。

米萊狄一邊走,目光一邊劃過了觀賽台上。

中央大車站采用井式構造,從二樓三樓的走道上能將整個大廳都盡收眼底,因此走道都被臨時改成了觀賽台,在海都人前所未有的熱情下,此刻已經黑壓壓地坐了不知多少人。

人群中,望遠鏡鏡片偶爾白亮地一閃,人型機關托著茶盤立在一旁,扇子啪啪地扇起帶香粉味的風;人們的交談聲模糊地回盪在拱形穹頂之下,仿佛一支交響曲漫長的前奏。

如果說,她此時正身處於一片暗流洶湧的海上,那麼頭上觀眾們的視線,就是她唯一一塊能夠緊緊抓住的舢板。

至少在海都觀眾麵前,試煉賽必須保證表麵上的公平;隻要委員會有顧忌,她就還有生機。

米萊狄緊了緊背包帶子。第四局遊戲,是整場試煉賽中唯一一場允許選手自帶機關的回合;也正是有了背包在,她才稍稍感到自己不是孤軍奮戰——

誒?

她吃驚之下,登時停住了腳,幾乎懷疑自己看錯了。那工作人員回過頭,問道:「怎麼了?」

米萊狄這才抽回了目光——不,她沒看錯。

和當初看決鬥時一樣,今天的路冉舟,也像是被人抽掉了一半骨頭似的,正懶洋洋地掛在觀眾席圍欄上。他身旁,宋飛鴉、刀明克一左一右,都朝她探出了腦袋。

即使離得這麼遠,米萊狄好像也能看到路冉舟一側嘴角上的笑,好像能聽見他對身邊二人說話的聲音:「她今天表現不重要,主要是你們必須得佩服我這個識人的眼光……」

他們都在。

「沒怎麼,」米萊狄笑著對工作人員說,「走吧。」

再次邁出腳步時,她幾乎快忍不住月匈中鼓漲漲的暖熱和酸楚了。

她差點忘了,自己曾經踩過長風、破過海浪,曾與那樣廣闊、嚴厲而不可預料的天地打成過平手。

她如今為什麼要害怕顧忌區區幾個人?

隻要自己還能握住一根細絲般的機會,米萊狄就要用盡全力,將鈎織了海都權力體係的紋理,全部解開、抽散。

不管以何種方式也好,不管她戰鬥幾次也好,海都遲早要為她的腳步屏息,要為伊丹的死補上後悔。

好像有一層厚紗布從頭腦中被揭下去了,新鮮充沛的力量湧了進來,米萊狄重新冷靜了——連看見自己的初始位置時,她都沒有生出憤怒,反倒是觀眾席上響起了一陣噓聲。

她的初始位置在大廳中央,一根最顯眼的圓球形鍾表柱下;鍾表柱附近是一片開闊空地,正好適合她這人肉靶子。

米萊狄簡直有點想笑。

原來委員會的手段這麼直接?

她四下一看,發現基本看不見其他選手的初始位置;唯獨她站在無遮無掩的空地上,惹眼得活像是一條離了水的魚。

手段簡單,確實也給她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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