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太極（1 / 2）
此子絕非池中物，他日一飛必沖天！
沒有會不喜歡一個像自己年輕時一樣的年輕人的，除非出於怕被取而代之的恐懼，出於沒有自信的恐懼。
李沉舟不是沒有自信的人。
李沉舟允許後輩有成長起來和自己較量的機會。
那寂寞自賞，無敵天下的歲月，實在已經太久了。
要想與我為敵，你必須努力，好的有很多，最好的卻隻有一個，你隻有成為最好的那個，才有和我在一起角逐天下的權力——這個權力，隻有當你成長起來，變成最強的時候，才能得到。
所以，李沉舟微笑著說：「我不殺你，等你殺了南宮無傷，或者南宮無傷殺了你，我才會和你們動手。」
即使僅僅是向我挑戰的資格，你們也要拚上性命，才可以爭到。
傲哉！寂寞哉！沉舟一語而已。
三月內滅宋。
三年內破金。
乾坤天下，唾手可得！
宋雖積弱，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金國更是兵精馬壯，揮鞭斷流之黠武兵勢，威震天下，李沉舟卻說，三月滅宋，三年破金。
不是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的宏偉誓言，隻是淡淡的閒話一般告訴你，三個月內，宋朝就不復存在，三年內金國便土崩瓦解。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我隻是，把自己的決定知會你一聲而已。
你隻要聽到就好，至於聽與不聽，信與不信，悉聽尊便，我隻是和你說一下而已。
無論什麼人，什麼事，都不會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三月內滅宋。
三年內滅金。
乾坤天下，唾手可得！
這是你最想做的事情，我幫你做到了。
他看著自己懷中妻子憔悴蒼白的臉，緩緩地說。
就在這時候，他受到了攻擊，致命的一擊。
他可以躲避的，可以讓開的，但是他沒有，
他抱著自己妻子的屍體，如果他有所動作，就抱不住她了。
他不放手。他不放！
他隻是一個人，他隻是一個渴盼和相知相愛的女子，一同走過瑰麗人生的人而已。
他手中抱著的，是他不願失去，不想失去不能失的，曾經如此真切擁有過的幸福。
那是他血中的血，淚中的淚！
趙師容死了，李沉舟瘋了！
他不知道躲避格擋，不知道生死存亡，在那一瞬間，他隻知道，他的愛人，他生命中最重要，甚至比生命還重要的人，死了。
他抱著她，怎麼肯放手？怎麼能放手？
一直努力想得到的東西，權勢，大業，天下，在這一瞬間，已變得毫無意義。
而他所擁有的所有美好，所有摯愛，他所有全部的希望與眷戀，就在這一瞬間，沒有了。
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從月匈腹間傳來的痛楚，在心上深入骨髓的痛苦麵前，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以至於根本沒有知覺。
真是寂寞呀……
他抱著妻子，慢慢垂下了頭，死了。
……
你來了？
我來了。
我見過你。
在哪裡？
在怒江。
第一次，李沉舟見到蕭秋水的時候，是在怒江上的一葉小舟之中，那時候，蕭秋水和他的兄弟正在橋上的生死險境苦苦求生。
李沉舟看到了蕭秋水，看到了這個讓自己寢食不安損兵折將的年輕人；蕭秋水也感覺到了李沉舟，那個在天地之間的一葉小舟上，與天地同脈，與山川同息的無雙強人。
他們，雖然沒有看到彼此的麵孔，但是，彼此之間，都感覺到了對方那和自己相似的熟悉氣息。
再見的時候，就是在峨眉金頂，千百人中，再度重會。
一個是身處重圍處變不驚，一個是千鈞一諾九死不悔，兩個如此相似立場卻完全不同的人終於見到了彼此。
輕輕的一問一答，語言之外那宿命般的默契在這相見的一瞬間，迸發出如此寂寞而絢爛的光輝。
李沉舟在蕭秋水身上看到了自己手創權力幫時，顛沛流離，霜風雪雨的經歷，而蕭秋水卻在李沉舟身上看到了自己以後可以是什麼樣子，可以做到什麼地步。
男人在成長的過程中，總是看著自己前麵的一個男人的背影長大的！
李沉舟無疑，就是一個讓蕭秋水看到了自己的未來樣子的背影。
雖千萬人吾往矣，談笑自若。
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威風凜凜。
但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命中注定的相見，就必然會有命中注定的對決。
這可能是這兩個絕世男子，唯一對決的機會。
不知是幸或不幸，這一場驚天動地的決戰，並沒有真正的打起來。
兩個如此相似又彼此尊敬的人，並沒有真的刀兵相見。
沉舟應該無憾吧，在他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懷中是他深愛的妻子，身邊是他最看重的對手和友人，死亦應無憾。
雖然大業未成，壯誌未酬。
但是，還是覺得在最後的時候，這些對沉舟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他那時候應該對這些已經不再留戀了吧。
或許，怒江之中的扁舟一葉，那天地山川之外的睥睨生死，才是超越八表帝王的的自在悠然吧。
隻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
他有一副月匈懷大誌的月匈膛。
他是權力幫主——梟雄李沉舟。
……
盛時的權力幫，
有君臨天下李沉舟，有總管柳隨風，有聰慧趙師容，
有九天十地，十九人魔。
隻是，已沒有陶二、恭三、麥四、錢六、商七。
這是權力的代價。
是回首來時路，不見故人顏的落寞。
不知是否在極盡的繁華中，憶起往昔崢嶸歲月中的五位兄弟？
所以李沉舟的眼，泛著淡淡的倦。
藏龍在《闖盪江湖》中的現形，成就了那一眼的驚鴻。
一人對千人的從容，優雅，悠然與自得，
連蕭秋水都無法不佩服的人，隻有他——李沉舟。
於千萬人中，李沉舟獨獨隻看到了蕭秋水，而蕭秋水也隻望著他。
這就是相知。
相逢又何必曾相識。
彈指殺人，衣不沾血。
李沉舟究竟有多強？是無人解的迷。
待柳五死後，才從李沉舟片段的回憶中，模糊知曉他的學武拜師路，
略微知道柳五的追隨，趙師容的加入，依稀得知權力幫最初的結義。
記得嗎？
大渡河青衣江中，那一葉似殘葉的舟，
於驚濤駭浪中時沉時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