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2 / 2)
他的表情變得迷茫,直勾勾盯著陸譴。
「去洪源鄉,三號墓園。」
陸譴的聲音不輕不重,重復了一遍目的地。
這一次,司機沒有拒絕,甚至沒有任何反應。
陸譴收回目光。
於是司機有些僵直地將身子轉了回去。下一刻,車子啟動開往目的地。
陸譴靠在後座上,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一股刺痛傳來——
意識操控,果然還是太勉強了。
他的精神力還沒能恢復到可以隨便使用的程度,光是簡單乾擾一個普通人的思維,竟然就叫陸譴感到吃力。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為了修復這副身體,已經耗掉了太多能量。
七天前,這副身體的原主陳家言,死於一場化工廠爆炸。
他的身子幾乎支離破碎,當場失去生命體征。
災難中尚有求生能力的人都瘋狂奔逃,自顧不暇。
因此沒有人注意到,熊熊燃燒的大火中,有一隻黑色小蜘蛛,默默爬到了陳家言的屍體上。
「它」似乎猶豫了片刻,但最終還是融進了身體殘骸中。
於是在宇宙中無所事事飄盪了六年的陸譴,得以重生。
而身體原主陳家言,是福利院出身,幼時無父無母,長大後又因為性格孤僻軟弱沒什麼朋友。
因此這場意外發生的第二天,根本沒有人向工廠詢問他的死活。
在一片哭天搶地的悲哀中,也沒有人為他難過。
可憐可悲,但不可否認,這為陸譴行了個方便。
再之後,陸譴花了整整三天的時間,來修復這副已經破碎的身子,最終使它呈現出完好無損的健康模樣。
這耗盡了他所剩無多的能量,精神力也達到了有史以來最孱弱的地步。
像眼前的出租車司機,一個完全沒有精神力和天賦血脈的普通beta。
換做以前,陸譴如果想要壓製或操控他,隻需要輕描淡寫一個目光交接,對方必定無力反抗。
如今陸譴做起這件事來,就吃力了許多。
所幸一路暢行無阻。
在司機回過神來以前,陸譴已經到了墓園下了車。
……
三號墓園今天沒什麼人,清靜得正和陸譴的意。
化工廠意外爆炸的處理工作已經進行到了賠償階段,作為災難「幸存者」,陳家言獲得了一筆賠償。
陸譴前兩天已經替他領了。
原主一生坎坷,若不是陸譴借屍還魂假存於世,恐怕最後沒有人會發現陳家言的離世,工廠會如何處理他的屍體也是個無解的假設。
而他借用了陳家言的身體,冒領了賠償金,自然做不到坦然隨意地花銷。
因此,出於借用身體的回禮和對於原主的惻隱,陸譴用賠償金給陳家言安置了一處墓地。
就在這裡。
「很遺憾我能做的不多,你見諒。」
陸譴將來的路上買的花放在墓碑前——盡管這裡麵空空盪盪,原本應該躺進去的人此刻卻安好地站在墓前。
他垂著眸,沒什麼表情。
語氣淡然溫和中卻又一分不易察覺的鄭重:
「未經允許借用你的身體,很抱歉。等我將自己的身體找回來,再為你安葬。」
沒有人會回答陸譴,自然也沒有人會怪他或是原諒他。
他仍然認真地掃墓祭奠,為故去的人鞠了一躬。
但做完這一切,陸譴卻又不合時宜地失笑,好像想到了一些諷刺的事:
「或許一切塵埃落定,我也會找個好地方,安葬我自己。」
……
手機鈴聲就是在這個時候響起來的。
陸譴似乎已經知道了打來的人是誰,因此扌莫出電話看到來電顯示的一剎那,他的表情沒什麼變化。
來電的人是連悅恆。
陳家言的男朋友。
這麼說也並不準確。
因為連悅恆已經有將近三個月沒有聯係過陳家言了。
明明在同一個城市,但他們的戀愛卻比異地戀更加充滿距離。
他們之間,每次都是陳家言上趕著討好和取悅對方,掏心掏肺恨不得把所有都奉獻給自己的小男朋友。
而連悅恆對此早已習以為常,他常常找陳家言索取很多,唯一給出的饋贈隻是一些並不真心的甜言蜜語。
偏偏陳家言就靠著這種假意的溫柔,知足地愛了連悅恆很多年。
這些年,陳家言拚命工作卻沒有存下半分錢,就算升職加薪,日子也過得緊巴巴,因為他幾乎把自己所有的錢都給了連悅恆。
為的就是保住他們兩人之間原本就岌岌可危的不平等關係。
他們的關係與其說是愛人,倒不如用這個星球的網絡詞匯來形容:
渣o和他的舔狗。
連悅恆是個精致漂亮嬌生慣養的oga,而陳家言是個在底層掙紮各方麵都平庸無能的beta。
因此在大多數人看起來,連悅恆肯搭理陳家言,就已經是陳家言高攀了連悅恆。
連陳家言自己也這麼認為。
所以就算連悅恆偶爾有渣o行為,他也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然而陸譴不是陳家言。
對他來說,連悅恆這樣的人,他大可不用再聯係。
可此刻,他偏偏卻接起了電話,甚至仿照陳家言的口口勿,喊了聲:
「阿恆。」
「陳家言!」
對麵的人聲音清朗,但語氣卻頗為不客氣,帶著些傲慢和驕縱:
「這麼久了,你為什麼不找我?這麼久了!你理都不理我。」
「沒有。」
「沒有才怪!陳家言,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你是不是背著我找別人了?」
連悅恆連珠炮似的撒了一通氣,說了好些無關緊要的話。
最後繞回了他打電話的真正主題,
「……陳家言,你們工廠上周,是不是爆炸啦?」
陸譴似乎對他的話並不意外,淡淡地「嗯」了一聲。
「我看新聞上說,他們給了好多賠償金?」
連悅恆清了清嗓子,反應過來自己說的話太直接了,所以委婉關心了一句,「你傷得重不重?那些錢夠不夠你用啊?」
「不重,夠用。」
「……你怎麼那麼冷淡!」
連悅恆看他不肯主動把賠償金的事說下去,就急了,說,
「你果然不愛我了!陳家言,我在關心你,你竟然就幾個字敷衍我!你不愛我了!」
「……」
如果可以,陸譴會把電話掛斷,但是他需要和連悅恆保持聯係。
因為——
連悅恆傍上的那個新男朋友,是城科研所的投資方。
而據陸譴這幾天的了解所知,科研所這幾年都在對那塊天外砸來的隕石進行研究。
那塊隕石裡,有陸譴的東西。
「沒有敷衍你。賠償金很多,真的夠用。」
收回思緒,陸譴斂著眉,十分耐心並主動對連悅恆說,
「還有一些存起來了,給你留著的。」
一聽這話,連悅恆立刻開心了。
在電話那頭難得說了些好聽的話,還約了他見麵。
「陳家言,你後天來見我哦,我要給你一個好大的驚喜!」
連悅恆說著話的時候,腦子裡就已經想好了怎麼虛情假意哄騙「陳家言」,怎麼從這個老實巴交的beta手中套走那幾十萬的賠償金。
反正他知道,陳家言對他可好了,陳家言可好操縱了。
別說驚喜,哪怕他沖陳家言笑一笑,對方都能朝他搖尾巴。
而聽到連悅恆的話,陸譴卻隻勾了勾唇。
他在連悅恆的喜悅中,不帶什麼情緒地回了句:
「好,我也有驚喜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