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1 / 2）
10日後，遺詔被取回，隻是一封信，隻看信封上麵的字確是先帝親筆。信封被密封，看樣子一直沒有拆開過。看見許多大臣盯著這封信，陳芸嫣自信的說道：「首相大人，你去拆開吧。」馬興國小心翼翼的拆開，但是不敢打開裡麵折疊的信箋，想交上來。陳芸嫣說道：「念。」
馬興國打開信箋，很是驚訝的念道：「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然後展示給其他皇室和大臣看，這些人紛紛瞪大眼睛，尤其是榮國公、申國公等人，一臉的難以置信。
陳芸嫣聽到這句話，仿佛都明白了。
時間回到30多年前，當得知作為宮女的陳芸嫣機緣巧合之下懷有龍種之後，就立即找人秘密調查過陳芸嫣的身世，也知道她與衛尚高關係。但當時並未對陳芸嫣有任何不滿。後來隨著自已身體越來越差，麵對內外復雜的局麵，經過與陳芸嫣多日相處，也很欣賞她的膽色，便有意培養、考驗陳芸嫣。當時太子沒有還她的時候，先帝故意在陳芸嫣身邊透露一些太子的信息，考驗陳芸嫣是否能忍住不去索要太子，陳芸嫣果然能隱忍。又允許陳芸嫣漸漸的參與朝政，果然她學得挺快，而且能處理的井井有條。最後一次考驗就是那天他向陳芸嫣傳授治國之道之後，突然提起衛尚高。當時他的心理是最復雜和矛盾的，一方麵他對陳芸嫣也的確有了感情，希望這個讓他喜歡的女人能如實說出她與衛尚高的關係；另一方麵，他又不想讓她說出來，因為她以後作為執政的太後，需要有城府。最後陳芸嫣果然沒說，從國家層麵來看，她是經受住了考驗。
到了病重的時候，他對劉皇後的確說的是：如果不是有太子，還想和你一起培養他作為皇帝。此話也沒有任何問題，他與劉皇後伉儷情深，以前的確是想和他一起培養他們的兒子做皇帝的，但是陳芸嫣誕下長子之後，他從沒想過要更換太子。那日，他單獨留下梁老太後，向她提起過衛尚高一事。當時國內黨爭不斷、災害頻發、晉王又萌生異誌，外有強國虎視眈眈，而衛尚高也的確可造之才，所以提拔衛尚高，想讓他以後助陳芸嫣治國。而且由他親自提拔也可以避免閒言碎語。
可他又擔心以後陳芸嫣會與衛尚高舊情復燃，作出有害國家之事。所以就想留下遺昭交給梁老太後，製約陳芸嫣。此時連梁老太後也不知是否應該完全信任陳芸嫣。但是當皇帝提筆的時候，卻久久不能下筆，最後他隻寫下了這一句詩。那是有一天下雪，陳芸嫣處理國事到很晚，十分疲憊，睡著之後無意中說出來的，剛好被先帝聽到，先帝心知這肯定與衛尚高有關。為何隻留下這句話呢，如果真有那一天，他希望陳芸嫣看到這句話之後，能顧及他的恩情，理解他的良苦用心，最終他希望感動陳芸嫣，而不是通過其他遺昭，製約陳芸嫣。這也算是對陳芸嫣的信任了吧。
陳芸嫣對先帝的憎恨，瞬間消除。榮國公等人也不敢再狡辯。然後陳芸嫣又問道福王：「楊昭延，本宮對你視如已出，所有賞賜俸祿，都在諸王之上，你就這麼想做皇帝？」此時的楊昭延早已經被嚇破了膽，怯怯的回道：「太後，我從沒想過做皇帝，是榮國公他們一直引誘我，還以家人威脅。他們發難的晚上，還是我讓人偷偷給二哥報信。後來聽說你遇難，皇兄病重，二哥又被誣陷造反。榮國公他們說，如果我不監國做皇帝，國家無主，羯、燕的餘孽就會趁機擾亂大周，所以我才配合他們的。」此時楊昭胥也說道：「的確是他派人報的信。」陳芸嫣依然餘怒未消，將全部人員按律交宗人府和刑部審理定罪。
就在審理之時，不少的皇室和官員還為榮國公等人求情，希望能像晉王一樣免於死刑，不能羞辱，陳芸嫣一直避而不見。倒是一些以前羯國、燕國、遼、充、宋的皇室後裔，在得知也有他們的族人參與的時候，紛紛來到宮門外跪了一早上，乞求原諒。陳芸嫣望著門外身著五顏六色服飾的人，安慰的說道：「隻要是沒參與的，絕不牽連無辜。凡是參與其中的，罪不及妻孥。」
也不是陳芸嫣寬宏大量，而是上次叛亂，皇帝身體經不起折騰，現在健康狀況越來越糟。陳芸嫣想為皇帝積點陰德。但是一個月之後，皇帝還是沒能撐過去。彌留之際，皇帝對陳芸嫣說道：「母後，朕快不行了，太子亡故，二子年幼，朕想將皇位交給昭胥。當年為了大周，他從8歲就被作為人質送往燕國，受盡苦難，朕沒有照顧好他，有負父皇所托。」陳芸嫣心疼的說道：「你真願意將這天下一統的江山交給你的兄弟。」皇帝毫不猶豫的點點頭。陳芸嫣說道：「好，百官那邊，我來說服。」於是叫來楊昭胥，聽了皇帝的話，開始的時候，楊昭胥十分緊張，不停的推脫道：「江山是母後和皇兄的，兒臣一定竭盡所能，輔助幼主，若違背此言，天誅地滅。」皇帝掙紮著起身，十分微弱的說道：「你要是不繼位，朕何以麵對父皇於九泉之下。」楊昭胥滿含熱淚的說道：「皇兄。」
隨後，陳芸嫣召集內閣，說道皇帝重病，將不久於人世，欲將大位交與秦王，特與諸位商議。幾位內閣也不好再提出異議。於是幾人與太後一起來到皇帝床榻之前，當著內閣等人麵前，皇帝再次確認將皇位傳給楊昭胥，此為大周立國以來第一次兄終弟及的先例。
兩日之後，皇帝殯天，時年43歲，廟號仁宗。2個月之內，先後失去孫子和兒子，陳芸嫣欲哭無淚，在一片哀樂之中，陳芸嫣的眼神讓人膽戰心驚。她不顧勸誡，命人將以前各地建的佛堂廟宇全部拆了，又讓人再去挖安庭山。然後命全部的皇室，包括外地的藩王全部在皇帝和太子的梓宮前麵為皇帝和太子守靈。又在太廟之內，埋設火藥，調集外地軍隊與宮內禁軍換防。
楊昭胥看出了端倪，來到陳芸嫣處，此時她正在大周宗廟內。楊昭胥道：「母後，你是打算讓全部皇室陪葬嗎？」陳芸嫣道：「你兄長是個好皇帝，也是個好兒子，他從小就聽話，做了皇帝之後一直勤政愛民。太子與他也頗為相似，為什麼好皇帝卻不得善終啊。什麼列祖列宗，他們的庇佑在哪裡，都瞎了嗎？佛靠不住，祖宗也靠不住。以前大周的國土不到2州，常年戰事，一直受鄰國欺壓，隨時有覆滅之危，是我富民強國，一統中原，降服四夷。那些皇室又做了什麼，他們以前能聽梁太後的，因為梁太後也是皇室出生。我掌權之後，一心以國事為重，可他們從來沒有幫過我，就因為我出身寒微，他們從來都看不起我，就算我不改革，他們也會處處與我做對。如果不是我，他們哪有機會享受別人幾輩子都賺不來榮華富貴。現在不僅不知道感恩，居然還勾結外敵叛亂，害死我的兒子和孫子。既然他們無情，那我就讓他們全部為皇帝和太子陪葬，從此以後隻留下有我血脈的大周皇室。」
聽聞此話，經歷刀光劍影的楊昭胥也被嚇出一身冷汗，他跪在地上，爬到陳芸嫣腳下勸誡道：「母後息怒，此事萬萬不可啊，上千的皇室後裔，必然會引起海內震盪。」
「震盪？還有誰敢反對？」
「母後，您不是說人不能一意孤行嗎，尤其是作為皇帝。盛怒之下，不能輕易做這樣的決定啊。」
「我的確是很憤怒，但我每一個決定，都是深思熟慮的，30幾年了，我都不能獨斷專行一次？」
「您不是說過罪不及妻孥嗎，不是所有皇室都是會反對我們啊？」
「他們繼承的爵位都降了，我知道他們心中一直有怨言。這次反叛，難道就這幾個王爺、國公參與？難道其他皇室都不知情，可是沒有一個提醒過我們，我敢說幾乎全部的皇室都知道此事，他們就算沒參與，也肯定幫助隱瞞，不然怎麼可能輕易的控製京師兵權。」
「那就殺一儆百啊，沒必要全部除掉啊？」
「殺一儆百，已經沒用了。要不是我命大，他們就成功了，他們會放過你們嗎，萬一那天我走了，他們還會造反，索性清理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