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枯萎(1 / 2)
暗星深處的星球上, 生長著一種花。
拿事極陰極暗的花,名叫「巫毒薔薇」。
它是美妙的薔薇,也是噬命的劇毒, 哪怕神明, 也會在它的香氣下痛不欲生。
一彎尖月盛放在漆黑的天幕,點點星辰閃爍成稀薄的銀河。
黑發的神明麵無表情的踏過這片盛放著雪白薔薇的荒地,尖銳帶著劇毒的薔薇刺刮過衣服,刺出襤褸的痕跡, 又眨眼如水波般復原。
皮膚被劃破, 搶來的神格開始痛不欲生的在腦海中叫囂,他並不如麵上那般若無其事,盛放的薔薇叢下,是被他親自斬下頭顱的累累白骨。
長長的黑發稍顯淩亂的披散,他眼瞳黑的像不見天日的深淵。
巫毒薔薇花。
他曾經被這種花暗算,導致日夜痛苦,不得以歌聲為伴。
所以他最憎恨薔薇。
可是他未曾想到,時至今日,那憎恨猶在,理由卻已不再那樣簡單。
他總歸是要和這種卑弱,陰暗的花朵過不去的。
翅膀染著血的烏鴉在枝頭尖叫, 遠處蔓延著黑壓壓的霧氣。
米哈伊爾抬起眼。
看到了一株蒼白的樹, 樹上結著雪白的麵具。
這樹長在花叢中,顯得猙獰又突兀。
麵具有大有小, 有哭有笑,有怒有哀,表情誇張而猙獰,它們掛在樹枝上, 隨著風搖搖晃晃,黑洞洞的眼睛偏偏如同審視的目光,凝視著他。
巫毒薔薇花的香味讓他的神格極其不穩,他冷漠的看著這棵樹,嘴角扯出了冷漠的笑來,澎湃的神力炸開——
那樹上的麵具空洞洞的眼睛裡流淌出了粘稠的血,那血把蒼白的樹枝染紅,隨後像是流盡了血,它們緩緩裂開,每一枚麵具後,都是一顆流乾了血的心髒。
他伸手,澎湃的神力在指尖凝聚成了刀鋒,毫不猶豫的撕裂了這棵樹。
裂開的麵具們張大嘴巴尖叫起來,刺耳的叫聲幾乎讓人大腦發蒙,如果是個普通人,恐怕都要在這尖叫聲中崩潰瘋狂了。
可是米哈伊爾無動於衷。
樹撕裂開後迸出了淋漓的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衫,也染紅了一大片雪白的巫毒薔薇。
血腥味混著花香,氤氳出獨特的香氣,仿佛來自地獄的毒,惹人上癮。
雪白的樹被撕裂後,迅速化成了一株雪白的薔薇。
它的花瓣染著細細的血珠,又努力的抖落。
米哈伊爾走到薔薇花前,半晌,說。
「你被騙了。」
「她愛說謊,她不喜歡薔薇。」
撕裂喜怒哀樂的假麵,也難窺見一顆真心。
可是他的真心在哪裡。
他從來,都知道。
薔薇花支棱了一下,過了一會兒,萎靡了下來,花瓣蜷縮起來,看起來竟很難過。
米哈伊爾說:「我也不知道她喜歡什麼。」
薔薇花萎靡不振,似乎懶得理會他這個沒用的東西。
米哈伊爾想了想,說:「不過,我欠她一朵玫瑰。」
薔薇花又支棱了起來,噗嗤變成了一朵嬌艷的小玫瑰。
——是這樣的玫瑰嗎?
米哈伊爾扌莫了扌莫它的花瓣,喃喃自語:「就算你愚笨,固執,癡傻,脆弱,總愛做徒勞無用的事。」
如同忍耐飢餓,去憐憫一隻白貓。
米哈伊爾握住了玫瑰花的刺,任它肆意生長的尖刺紮掌心,讓鮮血流下來,流到玫瑰的根。
「但我大概,還是需要你的。」
黑發的神明順著長滿刺的玫瑰根莖,從深黑的土壤裡。
拽出了一顆被鮮血浸染,卻早已枯萎的心。
等他撿拾著這顆快要被泥土腐蝕掉的真心,帶它回去見愛人的時候。
卻怎麼也未曾想到。
不過一日夜的分別,再相見卻是在鮮血淋漓的戰場。
他懵懂癡傻的愛人跪在四麵埋伏的魔族戰場,柔軟的衣服被血浸透了,她抱著一隻骷髏的雪白頭骨,黑發長長的披散下來,對著無數指著她的刀刃,金瞳浸潤著單純的淚水。
「哼。這就是愛神的夫人嗎?跑得可真快……真沒想到紗麗陛下會有這膽量,拐著愛神殿下的夫人出逃?」
「如果把她殺了,又是紗麗女王帶走了愛神殿下的夫人,愛神死了老婆必然大怒,屆時發起戰爭,鷸蚌相爭,我們漁翁得利,哈哈哈哈——」
「在那之前,先把星月玉璽找到,那可是重要的東西。」
然而下一刻,那位不可一世,將刀鋒指向蘇酒的人,便掉了腦袋,鮮血噴射三尺。
神明的黑發被月光照耀的如同流銀般淒冷,他烏黑的眼瞳黑暗的如同深淵的冥火。
「誰?!怎麼……啊!!」
他話還未說完,腦袋就掉了下來。
其他魔族士兵也非常驚慌,很快發現了天上的神明。
被神明注視著的魔族士兵一瞬失去了自己的意識,眼裡隻剩靡麗的愛與美,殺戮與本能,他們嘶吼著,朝著同伴舉起了自己的兵刃。
厚重的屍骨與血堆積成了山與溪流,而他踏著累累屍骨朝她走來,他為了取一顆真心,破解重重機關,又中了巫毒薔薇的毒,神格顫痛不止,可是所有的痛苦,都沒有此時此刻,看到她滿眼驚慌來的狠厲。
迸濺的魔族鮮血幾乎染透了他的衣衫,神明失卻了他的愛與美,成了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他披著一張被血染到艷麗的畫皮,用血浸浸的手強留一份給不了的愛。
蘇酒瞪大眼看著他,害怕得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