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穿越者(1 / 2)

加入書籤

十天前,由當今聖上嚴啟喬親率的大軍開拔至距離京城兩百餘裡的闞家堡。

天色漸晚,定北侯齊雨身著戎裝,沿著營帳緩步巡視。

他不過二十餘歲,笑起來一派霽月風光,時時刻刻都給人以如沐春風的適宜。齊雨不像是一個會出現在金戈鐵馬戰場上的將士,卻應是一個在江南水鄉的綿綿細雨中為心儀姑娘執傘的溫柔貴公子。

這個點幾乎所有的士兵都圍在一起準備開灶生火排隊等飯,因而四周空空盪盪,幾乎見不到什麼人影。隻是齊雨背後亦步亦趨地跟著一個親兵模樣的年輕人。此人有些矮小,一身布甲,月要佩雁翎刀,麵覆鐵甲。

若是取下沉重的麵具,那張尚未褪去稚氣的麵龐與齊月明幾乎無二,與齊雨也有七八分相似。

「小雲,別跟太緊,你都要踩到我的腳後跟了。」齊雨有些無奈地扶額,「還有,把你多餘的腿收一下。」

齊雲開不滿地撇了撇嘴,但還是依言往後稍稍退了幾步,同時用手中的刀柄狠狠敲了敲周身正四處蠕動的章魚爪。

「說起來我總覺得闞家堡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可惜我當年沒有好好學歷史。」齊雨仰頭看著麵前被時間沖刷而越發破舊的城樓,「不然麵對這種古跡,總應該有理有據地感嘆一二而不是靠一句臥槽走天下。不過當年我來自廣州的舍友倒是曾教過我冚家富貴一詞,也不知是否和這地方有什麼淵源。」

齊雲開看了一眼,也學著齊雨的模樣昂起頭:「可惜我當年也沒有好好學歷史。」

見狀,齊雨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伸手揉了揉齊雲開順滑的頭發。而齊雲開也快活地發出了某種小動物被順毛時才有的呼嚕呼嚕聲。

待齊雨巡視完隸屬於定北侯勢力下的全部營帳並確定並無什麼隱患後,天已大暗。

他帶著弟弟回到自己的營帳中,慢悠悠地斟了一壺白水並假裝它是一杯茶。可此時忽接中帳來報,聖人不滿大軍開拔如此緩慢,要求再次連夜趕路,盡早抵達剌戎肆虐的朔風鎮。

「勞師以襲遠嗎?」齊雨帶著齊雲開再次走出營帳,他看向天邊沉沉黑雲,臉色凝重,「再陪我去軍醫處清點所剩藥物,列個單子出來。」

*

此後幾日中,在萬歲萬歲萬萬歲的嚴啟喬陛下的英明領導下,和千歲千歲千千歲的吳良大人的機智輔佐下,二十萬大軍在小小朔風鎮中成功經歷了迷路,斷糧,前軍騎兵馬腿陷入沼澤不得不棄馬而逃,落單的斥候被野狼襲擊就剩半根手指最後靠這些零零散散的手指總共拚出了十五隻半的左手和二十四隻右手,右翼軍士喝了被汙染的水三分之二的人腹瀉還有部分人覺得自己多長了一隻眼睛或者兩個鼻子等等根本無法在幾千字內概述完畢的復雜事宜後——

迄今光榮的無敵的戰無不敗攻無不克的昭朝大軍依舊未能在朔風鎮發現絲毫剌戎人的蹤跡。

因大軍行進路線過於布朗運動,後續運糧難以為繼。

不得已之下,英明神武的嚴啟喬陛下本來在隨軍出征的眾將勸誡下準備選擇戰略性轉移,但因機智的吳良公公聽聞附近有一口井,名為若智井。相傳,飲下此井井水之人可以開悟明智。

吳公公認為,此水對於睿智超群的陛下定然有所助益,故而他執著地希望找到這井。

而嚴啟喬本人從吳良公公口中聽聞此事後,更是樂地嘴都歪了。

抱著一種來都來了何不多玩玩的心態,英明神武的喬大帝對吳良一切想法都很是支持,反正受影響的永遠不會是他。

然而,不知何故,雖然在地圖上此水距離大軍僅有三裡,但無論二十萬大軍在附近如何尋覓,卻連這傳說中的泉水的影子都沒見到。而不少士兵因缺少糧食與水土不服兩大問題,紛紛病倒在路上。

總之,又消耗了不少時間。最終兜兜轉轉了整整九日,齊雲開又一次回到了這個曾被齊雨戲稱為冚家富貴堡的地方。

隻是比起去時,此刻大軍的總人數已被種種不可控因素削減至十分之八,而其中大半人也處於傷著病著餓著的DEBUFF模式。

故這士氣低落的軍士們所遺存的實際戰鬥力到底還剩多少,誰都說不準。

隨著一道旨意,包括齊雨在內的兩公四侯再次連夜被召集到中軍帳下議事。

甫一入帳,齊雨便聽見一聲冷哼,他扭頭一看,原來是素與定北侯府不睦的鎮南侯王煥倫。

「此等千夫長也配與我等同坐?」鎮南侯捋了捋長須,睨了他一眼嘲笑道。

定北侯府雖有百年歷史,為太祖開國以來親封的第一侯府,根基深厚。

但因近十幾年來子嗣凋敝,且現任定北侯齊雨對絕大多數庶務著實缺乏熱情,大部分時候都表現得一副得過且過的模樣。

他甚至連手中兵權被分這種對軍侯而言要命的大事都不怎麼在乎,反倒是時常醉心於岐黃,燒瓷,雕玉等無用之術。

這一連開擺十幾年下來,真正隸屬並直接聽命於定北侯府的軍士隻有區區三千人,與同等侯府相比可謂破敗至極,哪怕與某些家大業大的伯府比,都不一定比得過。

所幸齊雨本人對此事也不甚在意,依舊每天大部分時間領著弟弟妹妹四處招貓逗狗穿著尋常人的衣服遊走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好不快活。

但在另一方麵,盡管一直在任由兵權被分割,手中人越來越少,但齊雨本人對治軍頗有奇思妙想。

比如齊雨空暇時常常會親自出沒在軍營裡,他總是讓軍士圍坐成一個圈互相講故事,並沒有對主題做任何限製。

有的人講幼時聽過的鬼故事,嚇得一眾人摁著他打了一頓;有的人講的是自己和家鄉青梅竹馬的故事,讓不少聽眾嫉妒到眼睛都紅了也摁著他打了一頓。

但不知從何時起,更多的人開始講痛苦。

痛苦永遠是一種比快樂更加令人感同身受的情緒。

有人講他們在家鄉守寡的母親,講被挑中服兵役前母親點著油燈為他通宵縫製了一件棉衣,說是怕這衣服破了她多縫了好幾層。可是他服兵役已有三年了,衣服還是被他穿破了。而他剛剛收到家信是說母親在上個月已經病逝了,臨死前哭瞎了雙眼想要再見這最疼愛的小兒子一麵。

有的人講他家種了幾十年的地被地主以一種不光彩的手段圈走,他和他的兄姐一道上門抗議卻被趕了出來。而後他們告到衙門,卻敵不過地主與縣太爺私相授受。到最後非但地沒有拿回來,哥哥被打斷了腿,姐姐被地主收到房中當做婢女,而他本人的臉上也被刺字繼而發配充軍。

有些士兵講到動情處,聲音哽咽,眼淚都掉了下來。而齊雨沉默地聽著,也是眼眶泛紅。

某種看不見扌莫不著的相同情緒在他們之間流淌。

這一刻,高高在上的侯爺和普普通通的士兵在冥冥中達成了某種無人知曉的共識。

除此之外,齊雨甚至還會不定期地默寫出一些曲子,而後組織全員學唱。

也不知他是請什麼地方的人編的曲,那旋律朗朗上口,聽上幾遍就能哼出來。什麼「團結就是力量」,什麼「寒風飄飄落葉」,什麼「大刀向狄人們的頭上砍去」……

連前來巡視的兵部侍郎庾和都忍不住贊嘆定北侯著實有幾分怪才,甚至問齊雨抄了幾份歌詞說要拿回家細細研究,但定北侯總是以一種古怪的語氣說一切都與他無關。

此外齊雨還喜歡組織隊列,他尤其喜歡將所有人排成一條條一列列然後讓他們一遍遍踏著相同的步伐走來走去。

盡管不知道這麼做到底有什麼用,但據定北侯不願透露姓名的弟弟或者妹妹稱,齊雨常常會看著一條條整齊的隊列,露出仿佛老農民看向地裡茁壯成長的小白菜般迷之慈祥的笑容。

有些時候,齊雨還會由衷地發出感嘆,「終於知道當軍訓教官多麼爽了!真是讓強迫症原地滿血復活!」

「復活!復活!」章魚們在他身後一起快樂地揮舞著八條章魚腿,看上去竟比齊雨本人還開心。

近兩任皇帝本就對此前定北侯在北境長期駐紮經營近百年之久,以至於北境隻識定北侯竟不知皇帝之名一事頗為不滿,有意要打壓侯府勢力。

因而當皇帝見齊雨如此識趣地交出了大半兵權,倒也對他關起門在府內的這些小範圍的胡鬧事不怎麼乾涉。

但同為軍侯且列於定北侯之下的鎮南侯卻對其行為頗為不滿。

此時此刻,嚴啟喬的禦帳中,南北二侯的交鋒還在持續。

「是啊,隻可惜在下這個千夫長的座次甚至還排在鎮南侯之前,想必堂堂鎮南侯甚至連個千夫長都不如。」

齊雨上下打量了一番王煥倫,露出缺乏溫度的微笑。

大部分時間,齊雨總是擺出一副溫和謙遜的模樣,但那隻是一種為了避事的偽裝。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歷史相关阅读: 被辭退後,我覺醒成為概念神 選秀出道:我在娛樂圈登頂史 開局靈魂出竅,飄進小姐姐臥室 你若成樹,化風相伴 友人A,從四月開始的謊言 重生之相守一生 離婚吧!總裁,不想攻略 你是霸總!你怎麼能社恐! 異世攜手之白發庶女成長記 宗門勞動模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