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第六十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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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
從床上直接彈跳著挺起身的時候, 一個名字脫口而出。
額發全數被汗水浸濕了,冷汗順著鼻梁的弧線滑到鼻尖,懸掛片刻之後又向下滴落, 最後在白色的被褥上留下一小灘水跡。
沢田綱吉坐在病床上。
寬大的藍白條紋病服勾勒出了他勁瘦的身型, 他微躬著背部, 雙手緊緊抓住了被子, 手背上暴起青筋, 肉眼可見血管也鼓了起來。
棕發青年的瞳孔縮小了數倍, 此時正不自覺地上下顫動著。他毫無聚焦的眼睛無神地盯著前方, 大約是有些呼吸不通暢, 他還在貪婪地張大著嘴巴,大口大口地吸收著氧氣。
「綱吉君。」耳畔回響著一道輕柔的聲線。
語調有些微低沉, 充斥著磁性,很悅耳。那聲音聽起來簡直級像是試圖安撫他的情緒似的。
不過沢田綱吉對那聲音並沒有反應。
大腦一陣鈍痛,像是係統崩潰宕機了一般, 全然無法工作, 他的思考被迫延緩。
「綱吉君。」那人又叫了一遍。
綱吉終於抬起了頭。
他的臉上濕乎乎的, 暖棕色的劉海也緊貼在了額頭之上。燈光照射在臉部那些暈開的水跡上麵, 反射著細碎的光芒。
他看起來像是一隻受到了驚嚇的兔子, 眼睛瞪得很圓, 眸中遍布著紅血絲, 眼眶之下一片青黑,看樣子並沒有得到一個良好的休息。
更重要的是,眼裡還閃爍著淚光。
坐在一旁的木凳上, 手裡捧著一本書的黑發男人,輕輕眯起了眼睛。他少見的沒有作出任何帶有嘲諷性的舉動,或是張嘴說些什麼會讓人火冒三丈的話語, 甚至表現的極其安靜。
太宰治動作輕柔地合上了書,將其擱置在旁邊的小櫃子上,隨後看向床第間那個還在不自覺顫抖著的男人。
他上下開合著淡緋色的唇瓣,聲音很輕:「回神了嗎?」
沢田綱吉茫然地看著他。
眉頭向下撇著,眼尾的弧度也輕輕下垂,連同那平日看起來總是向上彎起的嘴角,此刻也是平直的一條線。
用「楚楚可憐」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
簡直就像是一隻被水打濕,又遭人欺負後瑟瑟發抖的棕色小兔子。
太宰治沒由來得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是做噩夢了嗎?
這個男人突然驚醒之後,大喊出來的竟是「太宰治」這個名字。
黑發青年站起身,轉身倒上了一杯溫度適中的白開水,隨後朝著病床上的人遞了過去。
「喝一點吧,也許會舒服一些。。」他說。
沢田綱吉看起來似乎好上一點了。
喘息的聲音變小了,呼吸也沒有剛才那麼劇烈了。
他接過了太宰治遞來的溫水,用雙手覆蓋著杯壁,脊背還是彎曲著的,看起來沒什麼精神,似乎也暫時沒有要喝水的意思。
太宰治靜默地坐回了椅子上,什麼都沒說。
「你過來多久了?」沢田綱吉終於開口說話了。
隻是聲音聽起來像是個七八十歲的老人,乾澀嘶啞,像是喉嚨受了什麼極大的損傷一般,而且聽著相當虛弱。
「沒多久,大概十分鍾吧。」太宰治老老實實地回答。
沢田綱吉沒再說話,仰起頭,半闔著眼眸喝下了那杯溫水。
水沒有喝完,大概喝了一小半後,就被他放在了一旁。
「綱吉君,剛才做噩夢了嗎?」太宰治這會才詢問道。
他有些疑惑,究竟是夢見了什麼,才會讓沢田綱吉露出這麼狼狽又脆弱的樣子,而驚醒的一瞬間嘶吼出的竟然還是他的名字。
太宰治拿出一個浸過溫水的白色毛巾,遞給了綱吉。
綱吉接過毛巾,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然後才輕輕點了頭,回應太宰治的問題:「嗯。」
「那還記得都夢到什麼了嗎?」
「記不太清了。」綱吉回答。似乎是因為喉嚨被溫水浸潤過,這回聲音聽起來和往常基本無異了。
他是真的記不太清了。
夢醒過來的時候,總覺得像是受到了什麼極大的震撼,亦或者說是驚嚇。那陣苦痛的情緒像是急速撲來的浪潮一樣,幾乎將他整個人淹沒其中。
但好在都是夢。
回歸現實之後,理智回潮,這些詭異的情緒會逐漸地消逝。而那些本就模糊不清的夢,最後也會從他的記憶之中散去。
最近總是這樣,他已經開始適應了。
隻不過有一幕,卻是格外清晰地烙印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我剛才是不是喊了你的名字?」綱吉側過頭,凝視著座位上的男人。
太宰治點了點頭。
「我的確夢見你了。」綱吉說得十分坦誠。
在夢境之中見到了平時生活中的人,其實本是一件有些曖昧的事情。但是沢田綱吉說得實在過於坦然了,以至於太宰治也沒法去聯想什麼其他的東西。
「然後呢?」太宰治問。語氣裡是純粹的好奇,不帶任何其他情緒。
「你身披黑色大衣,脖子上圍著紅色的圍巾,和我說了什麼,但我記不清了。」綱吉扶住額頭,寬大的手掌遮住了他的其中一種眼睛。
大約是屋子太明亮了,他還沒有適應光線。
黑色的大衣,紅色的圍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