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38章 一束野花(1 / 2)
「好像不是金子,應該是銅。」觀察了一會兒,薛盈給出判斷。
黃銅的顏色和金是比較難以分辨的,古人經常分不清,很多古籍之中記錄的金其實都是銅。不過到現在,金屬冶煉技術已經十分成熟了,金和銅也完全被分清。
他隻能用笨辦法,把薛盈多說的那個位置水底的泥沙全部都挖出來,丟在一邊,再扒開來慢慢找。
兩人忙碌了好一會兒, 才終於從淤泥之中找到了那塊石頭。說是石頭,倒不如說是一顆砂礫,還沒有薛盈尾指的指尖那麼大,也難怪藏在淤泥之中難以察覺。要不是因為陽光反射,估計很難被找到。
聽起來金和銅的價值差別巨大,但是實際上,對他們來說,如果這裡真的有一座銅礦,那反而比金礦更有價值。
「怎麼會沒有呢?」薛盈糾結地皺起眉毛, 「難道是看錯了嗎?」
宮嘯想了想, 問道, 「你在樹上看到的?」
薛盈覺得這樣可行,於是宮嘯便又抱著她的月要, 把人送到了樹上。薛盈扶著樹乾, 回想自己之前的姿勢,不斷調整, 終於, 某個瞬間, 水麵泛起了一片碎金。
「看到了!」她指揮蹲在水邊的宮嘯, 確定了碎光所在的位置。
薛盈點頭。
宮嘯便說,「那我再送你上去,你在那邊看清楚位置,我在這裡聽你指揮。」
薛盈跑到水邊,按照之前的印象, 在大致的位置上蹲下來, 但看了半天都沒發現哪裡有反光的石頭。宮嘯守在一邊, 怕她跌進水裡, 伸出一條胳膊虛虛地攔在前麵, 看著她一點點用視線搜索水麵。
奇怪的是,宮嘯蹲在那裡,依舊沒看到什麼「像金子一樣」的石頭。
宮嘯看向她,薛盈又說,「至少等這兩年過去,西北的局勢穩定下來。」
「我知道。」宮嘯深吸一口氣,握緊她的手,「我們今天什麼都沒有發現。」
因為銅是能用來鑄錢的。
這麼純淨的黃銅礦,若果真被發現,足以對整個朝堂產生巨大的影響了。
所以宮嘯聽薛盈這麼說,不由得緊張了起來。其實從現在的處境來說,他反而希望這個銅礦不存在,因為如今西北的局勢已經夠復雜了,他們想做的事情也太多。此時發掘出一處銅礦,反而平生波折。
很多礦石都是互相伴生的,雖然他們發現的是一塊黃銅礦石,但未必是主礦。至於到底有什麼,不找到,不發掘出來,誰也不能確定。
她也能猜到宮嘯的顧慮。這和鐵礦不同,銅能用來鑄錢,是無論如何運作,朝廷都不可能同意他們來處置的,勢必會往這裡派駐大量的人手。這些人接管銅礦的同時,也必然會跟宮嘯爭奪起附近的管轄權,由此產生許多矛盾,讓西北的局勢變得更加復雜。
所以她幾乎是立刻就做出決定,將被宮嘯覆著的那隻手握成拳,看著他道,「嘯哥,這件事我們暫時就裝作不知道吧。今天我們隻是出來玩,什麼都沒發現。」
他說著,掰開薛盈的手指,將那粒礦石取了出來,「這個我先拿著,等用得上的時候再說。」
薛盈也不跟他爭,這種事,肯定是他來判斷更合適。畢竟她至今為止,對朝堂的所有了解,全部都來自於道聽途說,自己並沒有見過其中任何一個人,更不了解其中復雜的局勢。
雖然說好了要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但是兩人也不可能真的立刻就將之忘掉,所以回去的路上,氣氛莫名有些過分的嚴肅,但這嚴肅之下,又藏著仿佛隨時能爆發出來的興奮。
薛盈哼著一首已經忘了詞的歌,心裡也免不了琢磨,會有那麼純淨的一塊礦石被水沖到這邊來,這不但是個富礦,而且很有可能位置也很淺,開采十分簡單,簡直就像是天上掉下來的一樣。可惜偏偏不能開采,她也就暫時不能去研究它。
不過應該也不會等太久。
薛盈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態,有點像是麵前掛著一根胡蘿卜的驢,雖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吃上胡蘿卜,但因為已經看見了胡蘿卜就在那裡,所以充滿十足的乾勁。
宮嘯跟在後麵,自然能看得出薛盈身上那幾乎盈滿的興奮。
他並不覺得她會泄密,但看她這個樣子,還是免不了有些擔憂,總覺得會有什麼自己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
但是旋即他就釋然了,薛盈身上發生的,出乎他預料的事情也不是一件兩件,他早就已經習慣了。這麼一想,又覺得似乎也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兩人一路回到城外,還沒進城,宮嘯就被人攔了下來。
費先生那邊有事找他,城裡城外都沒找到人,一直等到了這會兒,所以這人見了宮嘯,不由分說就上前搶過韁繩,要把他連人帶馬請到榷場那邊去。
宮嘯無奈地看向薛盈,「盈盈……」
「你去忙吧,正事要緊。我自己回去便是。」薛盈不在意地道,「我又不是不認識路。」
宮嘯就隻得去了。
薛盈正準備打馬回城,視線掃過路邊的野花,心下微微一動,又下馬采了一些,這才入城。
其實薛盈自己反省了一下,也覺得跟宮嘯待在一起的時間越多,人就越黏糊,這樣顯然不太好。她要不是興奮得過了頭,今天也不會一時過界,把宮嘯都嚇到了。
薛盈兩輩子第一次談戀愛,本身沒有任何經驗,加上也許是因為現在這具身體太年輕,比較容易沖動、戀愛腦,自然也很難把握住相處時的度。
要是在現代,她估計就是那種會在公眾場合擁抱、親口勿、互相餵飯秀恩愛,把周圍的人眼睛都閃瞎的人吧……
所以宮嘯擔心她在外麵亂來,還真不是多餘的。
而宮嘯,雖然是個將軍,但畢竟從小受到的教育跟她不一樣,受限於這個時代,對於過分越禮的事自然很難接受。薛盈對他還有一點正人君子的濾鏡,所以隻覺得給她定規矩的宮嘯十分可愛,倒也接受得很自然。
所以還是要給自己找點正事乾,換換腦子。
回到行轅,薛盈先去了一趟宮嘯的住處,回到客院,就請了周大管家過來,說自己今晚要設宴請商隊的成員們吃飯,請他幫忙張羅,然後又寫了帖子讓人送出去。
眾人都在等著明日的交易,這會兒都在城內,收到帖子,很快人就到齊了。
寒暄一陣,薛盈就先說了請他們過來的目的,「之前與諸位商議過的那件事,我已經跟宮將軍通過氣了。將軍十分贊同,正準備向朝廷申請,正式將此事定下來。若能做成,往後咱們行事便算是背靠朝廷,師出有名了。不過在那之前,咱們也要讓朝廷看到咱們的決心和實力,諸位以為然否?」
「這是自然。」眾人紛紛答應,又問,「不知道薛會長想讓咱們怎麼表示?」
薛盈聽他們的意思,都很願意出錢給好處,便笑著道,「宮將軍的意思是,想要修整一下從雲州到折州的這段路,縮短商隊來往所耗費的時間。這是對咱們大大有利的好事,自然不能隻讓折州出人出力。所以我今日才冒昧召集大夥兒,就是想與諸位商議一下,咱們該怎麼出力,盡快拿出個章程來。」
眾人都以為宮將軍是在明著要錢了,沒想到說的竟然是這麼一件事。
其實他們對於給錢,倒是不反對。不管是宮嘯自己的人,還是朝廷那邊,肯定都是需要打點的,不出錢怎麼可能?現在要做的是一件對他們自己也有好處的事,掏錢就更心甘情願了。
還是宮將軍做事講究,縱然是要錢,這拿出來的名目,也叫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啊!
於是眾人十分踴躍,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沒一會兒,就籌集出了一大筆錢,就連修路的各種材料和人工,也都被大家承包得差不多了,隻給宮嘯留下一小段。
薛盈想了想,覺得這樣修起路來應該會更快,而且路段承包到個人,到時候這段路出了問題,丟臉的是自己,大家肯定不會偷工減料,倒是省了她的監督之責,便欣然答應了。
至於那筆錢,她也沒急著拒絕。
朝廷那邊可能確實需要打點,宮嘯的人也不可能白白出力,畢竟他不是一個人,下頭要養活幾萬張嘴呢。
但這筆錢她也不會白收,將來總會想辦法讓大家再賺回去便是。
事情商量完了,大家自然也都放鬆下來,在宴席上盡情吃喝。因為宮嘯不在,所有人都表現得比接風宴那天更放鬆。
可惜這是在將軍府的行轅,沒有歌舞助興,又可惜坐在上首的薛盈是個女人,總有許多男人之間的話題不方便交流。所以大家也沒有留太久,吃飽喝足之後,就都紛紛告辭了。
薛盈還要去寫計劃書,也不留客,把人送走之後就回客院去忙了。
……
費先生之所以這麼急著找宮嘯,是因為那些內附的部族所派的代表,已經陸續抵達折州了。
這是宮嘯之前派人去通知的,讓他們開出之後派出代表,到折州來商議要事。因為事關各個部族往後在折州的生計,所以倒也沒有人推辭不來。畢竟他們跟宮嘯做了好幾年的鄰居,早就已經領教過這位宮將軍的能耐,也不打算跟他對著乾。
看宮嘯的麵子上,來的人大都是各部的族長。這些部族內附之後,朝廷對於族長也各有官職封賞,說起來算是宮嘯的同僚,甚至隻論官職,說不定比他還高。這種情況,就隻能由宮嘯親自去招待了,讓其他人出麵,難免顯得不夠重視。
這些事要說有多要緊,好像也沒有,但確實離不開宮嘯,所以他也隻能認命地按照費先生的要求,接待好這些族長。
所以接下來的幾天,他注定不可能像這兩天一樣悠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