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臉大(1 / 2)
邢白鹿再醒來時, 外麵天都已經黑了,病房內隻亮了角落裡一盞落地燈,光線柔和溫馨,晏嶠陪他趴在床邊。
他一動, 晏嶠就醒了。
「醒了?」晏嶠伸手抹了把臉, 又俯身過去, 輕聲問,「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
邢白鹿的氣色很差, 轉身就要找手機。
晏嶠攔住他道:「叔叔明天會來的。」
邢白鹿愣了下, 似乎這才想起他之前說要回桐城的事,隻是那會兒他實在沒什麼精力, 後來就抵不住昏睡過去了。
他忙問:「你怎麼和他說的?」
「你別激動,我知道你怕他擔心, 所以我沒說你生病的事。」晏嶠寬慰似的輕輕揉捏邢白鹿因為緊張而緊繃的手臂, 「我讓我爸爸給他打的電話, 讓他明天來寧海談些公務。」
邢白鹿聽完長長鬆了口氣,他還怕晏嶠一股腦兒將他生病的事全都告訴邢遠霖,畢竟有些事他還隻是猜測,沒有實證。
現在讓邢遠霖以出差的方式來寧海是最妥帖不過的了,也不會有人懷疑。
「先吃點東西, 嗯?」晏嶠起身想去拿床頭櫃上的保溫盒。
邢白鹿叫他一聲,看著他道:「你抱抱我, 好不好?」
晏嶠二話不說便脫鞋擠上了病床,馬主任交代過讓邢白鹿盡量躺著休息,他也不敢將人抱起來,便乾脆自己也上床,將人摟在懷裡。
邢白鹿微微側身靠著他, 將臉埋在他月匈口,輕聲問:「你吃了嗎?」
「吃了。」晏嶠輕撫著他的背,「你說的我都記得,你放心,我會好好吃飯,這樣才能照顧你。」
邢白鹿放心地笑了下。
晏嶠一點也笑不出來,小鹿從小就這樣,心裡有事,難過的時候會和他撒嬌。
從前都是他背著他,他總說在他背上趴會兒就好了。
晏嶠心疼地將手臂收緊,空出一手輕輕揉著他的後心,他還是忍不住問他:「為什麼說叔叔有危險?你是想到了什麼嗎?」
邢白鹿沒回答,隻問:「你能讓你爸爸再幫個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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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遠霖翌日到寧海後,先去晏氏大廈見了晏繼成,兩人談了會兒公事後,晏繼成就把邢遠霖帶來了華星醫院,說是醫院新進了一批設備,他的院長姐夫正找人測試呢,讓邢遠霖也幫個忙。
邢遠霖就這樣稀裡糊塗被晏繼成拉著做了一係列檢查,還抽了好幾管血。
邢白鹿聽商秘書說完忍不住笑。
晏嶠無語道:「這都多少年了,我姨夫怎麼還是隻會這一招?」
邢白鹿蹙眉問:「對你也用過?」
晏嶠哼哼道:「就咱們第一次來醫院那次,我從湯爺爺那出來就被他逮著了,說什麼測試新機器,結果你他居然是要查……」他頓了下,意識到商秘書還在,便壓低聲音附在邢白鹿耳邊道,「他居然偷偷查我的腎功能!也不知道他是那根神經搭錯了!」
邢白鹿先是愣了下,然後抑製不住地笑起來。
晏嶠窘迫至極:「快別笑了,不知道他聽誰胡說八道,我能有那方麵的問題?」
邢白鹿還是笑:「對不起。」
晏嶠嘖了聲:「我是怕笑太多你不舒服,誰讓你道歉了?」
邢白鹿笑得臉上難得有了些許顏色,他忍了忍,實在沒忍住:「是我告訴湯醫生你可能有那方麵的問題。」
晏嶠的眼珠子快掉下來了,傻了半晌,也顧不得商秘書在場,大聲道:「我有沒有問題你不知道?我們倆第一晚是誰哭著求我說不要了?」
商秘書:「……」臥槽!
邢白鹿羞憤不已,捂著臉道:「那是高二的時候,你到底在胡說八道什麼!」
晏嶠一噎,他立馬又道:「高二……那你為什麼造謠我?」
邢白鹿悶聲道:「是誰在肯德基做兩小時卷子上了十幾次廁所?這不是那什麼有問題是什麼?」
晏嶠想了半天才想起來他為什麼要上十幾次廁所,他「靠」了聲,脫口道:「我那是腦子有問題!」
邢白鹿微微撐大眼睛。
晏嶠豁出去道:「我實話告訴你吧,其實那時候你問我的問題我根本回答不出來,我去洗手間是因為、因為作弊去了!我怕告訴你了,你以後就不來問我了。」
邢白鹿詫異非常,所以方琮林說晏嶠成績差其實是真的?
可是,他後來考試一次比一次考得好,邢白鹿甚至都沒感覺他是個差生,他就已經考上一本線了。
晏嶠看邢白鹿沒說話,有些懊悔:「你不高興了?」早知道就忍著的,都忍了這麼多年了,他到底為什麼突然要說出來!
邢白鹿盯住他看了半晌,忍不住拉住了他的手,喉嚨有點難受:「沒有,謝謝你為了我那麼努力。」
晏嶠是為了他才那麼努力學習,還要輔導他,甚至還因為連軸轉導致睡眠嚴重不足而暈倒……晏嶠為了他,真的什麼都肯做。
晏嶠,謝謝你肯為了我變得這麼優秀。
晏嶠趴在病床上,抬手輕輕在邢白鹿眉心彈了下:「為了你,我做什麼都願意的。」
商秘書出去接了通電話回來。
邢白鹿看向商秘書時本能屏住了呼吸。
商秘書笑道:「檢查結果出來了,邢總沒事。」
邢白鹿徹底鬆了口氣:「我爸爸現在在哪?」
商秘書道:「和晏總一起在院長辦公室喝茶呢。」
「好。」
晏嶠看邢白鹿要撐坐起來,忙起身攔著:「你別起來。」
邢白鹿道:「我要去見他。」
「我讓叔叔過來。」
「不行。」邢白鹿執意,「病房裡這麼多儀器,我爸爸會嚇死的。」
「小鹿!」晏嶠將人摁回床上,他的力氣出奇的大,一點也不給邢白鹿再起來的機會,「你總是這樣,什麼都先替別人考慮!叔叔是個成年人,不是孩子,你不需要這樣。」
邢白鹿有些呆滯看著晏嶠。
晏嶠按住他的力道逐漸小了許多,他轉而握住了他的手:「你這樣,我很心疼。」
邢白鹿看他的眼眶都紅了,他悄聲道:「你可別哭,商秘書看著呢。」
晏嶠一點不打算掩飾:「你這樣不在乎自己,我還需要在乎誰看著嗎?」他的尾音有些顫,邢白鹿看他連眼尾都紅了。
他緊拉著他的手,視野有些模糊:「我錯了,晏嶠,你別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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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遠霖很快從院長辦公室趕來了,他推開門先是愣了下,然後疾步沖到病床前:「怎麼、怎麼住院都沒跟爸爸說?」他看著兒子蒼白的臉色,整個人有點懵,「心髒怎麼會不舒服呢?不是早就好了嗎?不是早好了嗎?」
他喃喃說著,又看了看晏嶠,似是在確定。
邢白鹿朝晏嶠道:「晏嶠,你先出去。」
晏嶠點頭:「我就在外麵,有事喊我。」
邢白鹿點頭。
邢遠霖還是有些沒回過神來,他之前還說讓他們倆領了證就找時間回桐城吃飯的,可後來邢白鹿給他發了信息說當天集團有要緊事,他們的證沒領成,得另外找時間再去,邢遠霖也就沒多想。
他怎麼也沒想到兒子是住院了!
高二那會兒邢白鹿的確身體不大好,但沒有因為心髒問題住院過,所以這次邢遠霖看著床邊這麼多儀器還是被嚇到了。
「主治醫生是容院長嗎?」邢遠霖急急道,「你先躺著,爸爸去問問他你的情況,他剛才竟然什麼都沒和我說!」
「爸爸。」邢白鹿坐了起來拉住他,「您坐下。」
邢遠霖還是很擔憂。
邢白鹿隻好道:「主治醫生不是容院長,是心外科的馬主任,明早他會來病房的,到時候您有什麼話再問他不遲。」
邢遠霖聽他這樣說,終於坐了下來。
「是不是前段時間照顧晏嶠太累了?」邢遠霖越說越心疼,「他們晏家那麼有錢,都不知道請個保姆嗎?你是不是傻,身體不舒服不知道說嗎?我早該來看看你的,是爸爸不好。」
邢白鹿嘆息道:「不是因為這個。」
邢遠霖有些生氣:「怎麼不是?要不然他們為什麼不敢告訴我你病了?」
邢白鹿低聲道:「是我怕您擔心。」
「小鹿你……」邢遠霖的眼睛有些紅,「你這樣難道爸爸就不擔心嗎?我就不該讓你來寧海,你留在家裡,你秋姨和姑媽都是心疼你的,怎麼也不至於還住院了。她們現在都還不知道,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得著急成什麼樣。」
邢白鹿脫口道:「您先別說。」
邢遠霖道:「遲早也是要知道的,爸爸不回桐城了,等你身體好些,就接你回家去。」
「是該回去。」邢白鹿道。
邢遠霖看他臉色不好,扶他靠在床上,才又道:「回家讓你秋姨給你做好吃的。」
邢白鹿抬頭看他:「爸爸。」
「嗯?是想秋姨做的菜了嗎?想吃什麼,到時候爸爸讓秋姨準備著。」
邢白鹿抿了抿唇,終於問他:「您給我買的保健品,您自己沒吃?」
邢遠霖有些意外:「怎麼突然問這個?」
邢白鹿隻問:「是特意給我買的?」
邢遠霖道:「你的當然是特意給你買的,當時你抵抗力差,爸爸很擔心,問了我那個朋友,是他推薦的。爸爸自己吃的和你的不一樣,也是那個朋友那買的,他都是海外直接給我寄過來的。」
邢白鹿又問:「給姑媽也買過嗎?」
邢遠霖詫異問:「是啊,你怎麼知道?我以前給你姑媽還有小……」他驀地頓了下,大約覺得在邢白鹿麵前提江懷夏有些不合時宜。
邢白鹿直白問:「給他們買的,是直接寄給他們的嗎?」
邢遠霖愣了下,便點頭說:「之前是寄到清江路那個咖啡廳的,現在就改到新咖啡廳了。」
邢白鹿想問的當然不是這個,他道:「我們的是一起寄的嗎?」
邢遠霖道:「是啊,本來我朋友問過我寄哪裡,我一想,都住一起,也沒必要分開寄了。」
邢白鹿抿唇微微攥緊了被角。
「怎麼了?」邢遠霖看邢白鹿的臉色更差了,以為他是在意他給江懷夏買保健品的事,忙解釋,「爸爸現在隻給你姑媽一個人買了,我這幾年也沒有去過監獄。」
邢白鹿望著邢遠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邢遠霖有點著急:「你別不說話,爸爸答應過你的,就算他出獄了,也不會讓他住禦瀧彎的,更不會讓他去公司的。」
邢白鹿道:「不是因為這個。」
「不是因為……」邢遠霖蹙眉問,「那是怎麼了?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小鹿,你別嚇唬爸爸。」
「爸爸。」邢白鹿直視著麵前的人,「我接下來說的話您可能一時間沒辦法接受。」
邢遠霖這下真的有點被嚇到了,他整個人有點僵,是不是兒子的病情很糟糕?他突然有點害怕,萬一兒子說他的病糟糕得沒辦法治,那、那該怎麼辦?
邢遠霖開始胡思亂想,卻聽邢白鹿直白道:「我是被人長期投-毒才會生病。」
邢遠霖還在祈禱邢白鹿的病情千萬別是容院長在騙他,結果卻聽到邢白鹿突然這樣說,他震驚得不行,好半晌才問:「這、這是什麼意思?誰乾的?」
邢白鹿道:「今天早上,馬主任已經把您給我的保健品全部拿出化驗了,最遲明天就會有結果。」
邢遠霖猛地站了起來,因為起得急,椅子「咣當」一聲翻倒在地上。
他老半天沒說一句話。
邢白鹿輕聲道:「我一會讓晏嶠給您在附近定個酒店,今晚您先去酒店將就一下,您也……好好冷靜地想想。」
再多的話,他不需要再說,邢遠霖也不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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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嶠看邢遠霖出去時臉色白得和邢白鹿的有的一拚。
昨天後來,邢白鹿把所有的猜測都告訴了晏嶠,晏嶠看邢遠霖的臉色想,他應該也是知道了。
「常特助在樓下等您,他會送您去酒店的。」晏嶠跟上他的腳步,「您有什麼需要就聯係常特助。」
晏嶠替邢遠霖按了電梯。
邢遠霖突然開口:「小鹿他……」他一時間又不知道要說什麼,愣了好半晌,才說,「好好照顧小鹿。」
「我會的,叔叔。」
邢遠霖有些失魂落魄走進電梯。
電梯門快要合上的瞬間,晏嶠突然攔住了門,朝邢遠霖道:「其實那天……那天送醫院的路上,小鹿的心跳停止……隻差一點。」
雖然已經過去好幾天,但每每想起,晏嶠還是抑製不住害怕得渾身都顫抖。
邢遠霖踉蹌退了一步,直到扶住電梯壁才站穩。
直到電梯門合上,電梯下行,晏嶠才轉身回病房。
病床上空空如也。
晏嶠嚇了一跳:「小鹿!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