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棋局（1 / 2）
永安村臨著一條大河，河水不知有多深，河麵卻很寬，寬到陸小白長這麼大沒有一次成功遊到對岸過。他在八歲時第一次下水，十五歲的時候可以遊到河中心的小島，而今年他已經十八歲了，遊出的距離卻沒有長進。
永安村不大不小，住著不到幾百戶人家，世代都是種田為生。村裡最大的家族是陸家，陸家在永安村有幾十畝田地和一座有著高大院牆的宅邸，屬於數一數二的名門望族。
陸小白的家裡隻有幾畝薄田，每年的三月剛開始的時候，陸小白的父親把兒子叫到身邊，叮囑他不要獨自下河之後，便背起包袱，扛著鋤頭朝著陸家宅邸走去。
陸小白八歲的時候才明白，父親原來是去給陸家做佃戶，等到了村口的河水冷得刺骨，再也不能下河遊泳的時候，父親就會推著獨輪車回到家裡，車的左右各綁著一袋糧食。
陸小白跪在村口古廟裡的菩薩像前，默默地磕了幾個頭。這幾日他母親病了，他想求菩薩保佑母親的病趕快好起來。
一個瞎眼老頭顫顫巍巍地從菩薩塑像後走出來，他一身樸素黑衣，頭戴一頂圓帽，右手扶著香案慢慢往前，左手背在略有彎曲的身後。
陸小白趕忙上前攙扶老人。
古廟雖然不算富麗堂皇，但也別有一番佛門的清淨氣相，院子正中間那一棵金黃色的千年銀杏，更是為這座小廟平添了幾分韻味。
瞎眼老頭坐在樹下石桌前，右手摩挲著桌麵縱橫交錯的刻痕。
「小白，這幾日為何不去陸先生的學堂做事？」老頭突然開口問道。
永安書院是陸先生一手興辦起來的。陸先生名為陸機，是陸家的老二，自從十年前他從京城回來，創辦了這座學堂後便一直住在那裡了，再也沒有回過陸府。陸小白為了補貼家用，每天都會去永安書院幫陸先生打雜，掙上幾文錢交給母親。
陸小白悶悶不樂地回道：「這幾日陸先生出門了，沒錢掙嘍。」
瞎眼老頭聽罷哈哈大笑，接著從懷裡扌莫出五個銅錢放在石桌上，「拿去吧。」
陸小白起身收好銅錢，對著瞎眼老頭作了個揖表示感謝，又想到老頭是個瞎子，看不見自己的感激之情，於是就大聲喊道：「謝了劉爺！」
瞎眼老頭名叫劉五，一直住在村口的這座古廟裡，廟本就不大，前後不過二十步，連圍牆都是一圈隻有半人高的木柵欄，大殿卻有十餘丈高，鬥拱飛簷重重疊疊，遠遠看去甚是宏偉。殿內的裝飾算不上精致，中間隻有一尊泥塑的金身菩薩像，低眉垂目，一副慈悲模樣；大殿兩側的牆壁上各畫著一條張牙舞爪的金龍，嘴銜明珠，騰雲駕霧。
菩薩是九天佛門的神祇，龍是世間帝王的象征。真龍豈能為他人護法，劉老頭一臉不屑，扭頭向殿後走去，
他記得自己剛剛接管這座寺廟後，本想第一時間鏟掉牆上的金龍圖案，不曾想第二天起床就發現自己雙目失明了。
春去秋來，葉落花開。
自打陸小白學會走路以後，他就每天來到這間古廟玩耍，劉老頭自從瞎了以後就再也沒有走出過廟門。，陸小白反倒是天天過來，陪他打發了不少寂寞，所以他對這個聰明伶俐的小孩子也是格外憐愛，在聽到陸小白今天無錢交給母親以後，便不假思索地扌莫出了幾文錢。
待陸小白急匆匆朝著家裡飛奔而去，劉老頭會心一笑。
忘年之交最是無邪，這一老一少常常在院子裡的古樹下嬉笑。劉老頭講永安村前那條渭水河裡曾經飛出過一條大龍，想要與天地爭鬥，使風雲變色河水翻騰，最終卻還是被一道天雷劈下，掉進了渭水河裡。陸小白對這個故事是一點也不信，渭水河他遊了不知道幾百回幾千回，一點也沒有能飛出大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