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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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眼恍若隔世。

搖歡的眼裡還倒映著片刻前他被鎖鏈囚困的模樣,他身披清輝邁進屋裡,就像是點亮紅燭的星火。

漆黑的夜裡,他獨自明亮著,溫暖也熾熱。

那些由心底漫起的寒意,似乎就這麼輕易被驅散了。

搖歡擁被坐起,隔著一層紗幔看著信步走近的帝君。

屋外有風聲漸起,似有百鬼啼哭,又似百鬼夜行。

搖歡透過搖晃的燭火往窗外看了眼,樹影搖曳著,「砰」的一聲就把木窗關合而上。

屋內有一瞬間,燭火被風壓得隻剩零星火苗,除了燭台上那搖晃的光點,再也無法目視。

尋川的腳步聲在離搖歡還有三步遠的地方,停住了。

重新燃起的火苗掙紮了一下,搖晃著重新亮起。投映在窗紙上,帝君的剪影也隨之晃了晃。

他拂開肩上滴落的忘川水,那一身從冥界地府帶上來的寒意似乎也隨之瓦解。

他的眉宇不染冰霜,衣衫不染寒氣,就連路過幽冥地府時會沾上的氣息也輕易化解。

尋川這才撩開紗幔掛到一側耳鈎上,順勢坐在了床前。

搖歡眼尾還殘留著驚懼之下冒出來的淚珠,眼角紅紅的,眼皮看著似乎也有些腫。

她咬著被子,眨了眨眼:「帝君,你去哪了?」

尋川微帶著些許涼意的手指輕輕撫上她的臉側,那雙眼睛幽邃黑沉,連絲毫躲避的機會也不給她,直直地望進了最深處:「夢魘了?」

她已經努力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了,可惜,再若無其事也瞞不過他的眼睛。

搖歡點點頭,想起什麼,懵了一瞬又趕緊搖頭。

尋川也不在意。

手指壓上她的眼尾,輕輕擦去那滴有些礙眼的淚珠:「我去冥府了。」

搖歡好奇地看著他。

她隻知道冥府是收留三界魂魄的地方,冥府地界在萬籟俱靜的子時會大開府門,鬼魂便會出來遊盪。

她見過一次鬼魂,碰不到扌莫不著,實在無趣。

「去看位老朋友。」

搖歡「哦」了聲,聽出帝君並不想多言,很乖巧地轉了話題:「帝君是知道我驚夢了趕回來的嗎?」

尋川抬手撫上她微微犯腫的眼皮,輕輕的用指腹摩挲了下:「你什麼我不知道?」

他低眸,幽深的雙眸凝視她:「你哭了我知道,受傷了也會知道,想我了也能知道。」

啊……

這些都能知道?

搖歡抱著被子,湊近他:「那帝君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尋川略微沉吟片刻:「在想我知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話音剛落,搖歡大驚。

她就跟發現新大陸一樣,捧臉歡喜著:「帝君跟神行草待久了,也會讀心了。」

尋川輕聲笑起來,低頭在她鼻尖上親了親:「是你太好猜了。」

無論想什麼,都擺在臉上,一清二楚。

「可還想睡?」他問道。

搖歡被他的親口勿撩得有些害羞,她捂著發燙的兩隻耳朵,漆黑的眼睛不自主地轉了好幾圈避開他的直視,羞答答道:「不想睡。」

那副害羞的模樣,儼然是早已把片刻前的噩夢忘得一乾二淨了。

原本正欲退離幾許的人微微一頓,提議道:「那夜行嶺山?」

搖歡一怔,思索了下:「也好,神行草和餘香現在都在茴離手上,我不放心。」

尋川壓下唇角,輕輕地一抿:「他又入你的夢了?」

「他引我看神行草的夢境。」搖歡伸舌舔了舔乾燥的唇,因想起夢境,聲音也低落了幾度:「我看見了一些不太好的……」畫麵。

後麵兩字,搖歡便沒再繼續說下去。

前世這個話題對於她而言,遙遠又陌生。

在今晚以前,她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去麵對這個「前世」。

她已經重生了,前塵往事皆忘,她什麼都記不得。

她的小心思很簡單,龍生吃好玩好睡好,又有帝君陪著她,前世和轉世與她何乾?她能看到的,感受到的,唯有現在。

所以她才能把自己的前世當做一個話本故事去聽,用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去漠視。

可現在不同了,她在神行草夢境中所見的那個畫麵實在太過震撼,像是有把利劍直指她的心口一般,殺氣凜冽。

她再也不能忽視從魂魄深處漫起的顫栗和恐懼,也無法再做到自我催眠去抵抗這段她已經無法回避的過去。

茴離,神行草,帝君,甚至還有更多的人,都參與著她的曾經。

這些人,這些事,一樁樁牽連在一起,就如同一雙扼著她咽喉的巨掌。

一隻讓她被壓迫著,一隻推著她往前走著,不容置喙。

莫名地喚起她本性裡的嗜意,那種血液沸騰的戰意,如要破體而出,叫喧著,一點點在她魂魄深處開始蘇醒。

搖歡對自己其實有著非常深刻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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