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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溫景梵的短信很簡潔:「我猜到了。」
隨安然看著那幾個字,彎唇笑了起來。
突然就想起了他們兩個人的初遇。
初遇其實是這樣的。
梵音寺。
梵音寺坐落在山間,上山的小道略有些陡峭,青石板鋪就,一路蜿蜒直抵山月要。
綠樹掩映間,能朦朦朧朧看見巍峨佇立的寺廟。
明黃色的牆,朱紅的瓦麵,山間攏著一層煙霧,如獨立一景,出塵似世外之物。
誦經的聲音伴著塔上古老的晨暮鍾悠然傳遞開,隨安然就在這鍾聲裡醒來,拉開窗簾往外一看,天色已經亮了大半。
梵音寺流傳了百年,香火鼎盛,從未有過衰敗,是禮佛靜心的好去處。
隨安然來了已經好幾天了,晨起吃過齋飯便跟著大師拜佛誦經,下午便在屋裡抄寫佛經,處之安然。
前幾天她還渾身凜冽如同受傷的刺蝟,豎起了所有的針刺迎向自己的家人。
可來了這裡幾天之後,這樣並不怎麼好的記憶就已經模糊得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剛開始抄佛經的時候,她整晚做噩夢,在夢裡時,所有的感官都清晰得如同她正醒著,正在親身經歷,可轉眼被嚇醒後,又渾然記不起半分。
她膽子並不大,這麼被嚇了兩天,便換了住房。
那日和大師一起靜坐半個小時聽他頌佛禮經,這才把困惑自己幾天的這件事說了出來。
「怕是應當的,倒不用覺得難以啟齒。
並非是你不能再抄佛經,做噩夢不過是化解了你的惡業。
三日之期,今日,也該是塵淨運來之時了。」
塵淨運來……
那時候的隨安然參透不了其中的意思,她正在經歷著她人生前所未有過的噩夢,怎麼可能會是塵淨運來的時候。
午後她收拾了桌案繼續抄佛經,在來梵音寺之前,她並沒有什麼強烈的信仰。
就連抄佛經也不過是為了靜下心來,可今日看著那些奇奇怪怪的字,卻生出種比之以往更平和的感覺來。
屋內有些悶熱,她索性就搬到了屋外的石台上。
綠樹成蔭,石桌掩在其下透著絲絲的涼意。
她握著鋼筆,一字一字寫得格外認真。
院外響起腳步聲,她都沒有受到驚擾。
是名香客,和大師一起拾階而上,正輕聲說著些什麼。
走得近了,隨安然才聽到他的聲音,很溫潤的音質,因為壓得低,醇醇的,格外有磁性。
她聞聲看去,正好對上來人的眼睛。
墨黑的,如一潭冷泉,清透,更清冽。
「天色有些不好,估計是要下雷雨,你還是早些進屋吧。」
大師溫和地對她笑了笑,抬手引著那少年往側門而去。
「施主,這邊請。」
溫景梵略一點頭,視線卻還是落在她的身上。
她烏黑的眼睛正一眨也不眨地看著他,五官精致,麵容清冷。
握著鋼筆的手纖細又白皙,另一隻手按住的白紙上是一整排娟秀工整的字體。
過目之間,她已經轉過頭,繼續抄寫著她的佛經,安安靜靜的。
過了沒多久,天色果然沉了,風聲烈烈,天邊隱有一道閃電驀然閃過。
她收拾了東西回屋,剛走到屋前,對門卻「吱呀」一聲打開,她抬頭看去,正是剛才有過一麵之緣的少年。
似乎是正準備出門,見她握著門把,微一頓,客氣地一點頭,就和她擦肩而過。
大抵大部分的初遇都是如此,不過是在相同的一個時間,遇見了一個在相同地點的人。
並無太多驚艷,也無太多牽掛。
隻是恰恰好,我在這裡,你也在這裡,而你打開門,卻正好看見了我。
但隨安然自己也未想過,這隻是初遇的開始……
隨安然窩在沙發上,身上蓋了件薄毯。
握著手機反復地看著那簡短的短信,迷迷糊糊地就睡了過去。
隔日再醒來時,還一時有些迷茫。
待發現自己居然就在沙發上睡著後,驚得直接從上麵滾了下來,摔下來的瞬間……隨安然覺得,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
突然爬山運動了一回,隨安然的肢體關節都跟被人打斷重接了一般,沒動一下都疼得她牙根發緊發酸。
可惜……班還是要上的,假也不是她現在想請就能請的。
周小燕今天銷假回來上班,見她一整天臉色都不好看,也難得識趣得不來騷擾她,讓隨安然成功得當了一天的木頭人。
伴隨著全身關節酸痛而來的,還有睡了一晚沙發得的感冒……
這次來勢洶洶,力不可擋。
下了班後,她早早就回了家。
簡單地下了一碗麵解決溫飽後,吃了感冒藥,就窩在沙發上看電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