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淩霄（1 / 2）
沈沈庭院鶯吟弄，日暖煙和春氣重。正是人間好時節，草長鶯飛三月天。
淩霄山莊內，重簾未卷，光影沉沉。
分明適合文人雅士閒庭信步，賞景作賦，然此刻卻唯有廊下一人匆匆疾行。
若說這園林頗有講究，一步一景，假山花木屋宇相互掩映，曲徑通幽，奇石嶙峋，藤蘿係木。
亭前池邊散落形態各異的景觀石，層疊交錯著質地堅硬卻通透的太湖石；青灰色帶白紋的泰山石錯落縱橫；另有鋪路點綴的雨花石若乾。
水池清澈見底，底部采用青、白二色石板鋪就而成。天光雲影傾瀉而下，碧波遊魚穿梭其間，靜景更增添生機。
頗有「山無石不奇，水無石不清」的韻味。可見園林主人倒也是個知情識趣的人。
荊韶此番造訪，向管家稟明來意，求見淩霄山莊主人。得到通傳後，一刻不停，前來求見。
除了為其掌路的管家，一路隻見灑掃的人。荊韶直奔八角亭所在，行至階下，向管家略一頓首，等候通傳，遂不再上前。
亭中院落中都種植著各色花束，肆意綻放，不可不謂之盡態極妍。
亭台中隻一女子，身著黛色緙絲水紋雲錦衣裙，衣袂飄動，仿若山水畫裡點睛一筆。
隻是那身影被淺碧深紅色雖然簇擁著，置身鮮花著錦之中，卻是更襯得她不似紅塵中人，畫麵更添肅殺之意。
女子隻是半倚欄杆，背對著來人。隻見她手裡拿一包魚餌，十指纖纖，白若春蔥，全神貫注地投餵著水中錦鯉，頗為耐心。
那魚兒也是通人性，三五成群地結對找食。或通體金黃，或白底而身側紅黑兩色斑紋，或唯有頭頂圓形紅斑的丹頂紅白……皆體型健碩，遊曳自如，相映成趣。
亭中已圍繞她遠遠站了一圈在旁侍奉的人，兩列排至石階下。
荊韶於是在台階下站定，行禮拱手出聲：「宮主」。
她側身一眼瞥過來，並無多餘動作，一個側影卻足以知她容貌昳麗，出塵若仙。
側身回眸之間，滿院春色在她側目中都失了色彩。
荊韶卻知道眼前可不是什麼十指不沾陽春水，養在深閨人未識的閨閣小姐，而是江湖中人聞之色變的天衍教妖女。
這天衍教教主便是麵前女子的父親餘朝縉。因為此人行事狠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又生性詭譎，時人談之色變，故每每提及天衍教均稱「魔教」一言以蔽之。
而她本人，論智計手段，容貌家世，當世難出其右。
提起她的傳聞，都是翻手為雲覆手雨，雷霆手段玲瓏心。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此刻偏偏就這樣靜靜地立在亭中央，遠遠觀之身量纖纖，端的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好似縱然周遭天羅地網，人間神弓鬼矢，竟是也要在她麵前退避三舍。
想到此處荊韶愈發覺得她深不可測，斂了神色，愈發恭敬，不敢再出聲打擾。
許是怪這不速之客擾了一池清淨，亭中人仍舊專心餵魚，不再分給荊韶半分眼色，任由他晾著。
荊韶亦是屏息凝神，眼觀鼻鼻觀心，垂首以候。
偌大亭台樓閣間，竟唯有此刻風動，吹打葉落簌簌聲。魚兒團團圍繞，競相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