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番外二(1 / 2)
「姐姐, 這個芸豆糕好吃是好吃,」
小當扈鳥陽陽吃了一口桌上的芸豆卷,「但是我覺得我媽媽做的最好吃, 她還會做好多好吃的。」
他抬著下巴,有點小驕傲似的炫耀。
「我老公也會做好多好吃的啊。」她一邊翻看iad上的塗鴉,一邊吃著芸豆糕,聽到陽陽的話,她也絲毫不肯落了下風。
「我媽媽會做酥餅!」
「我老公也會。」
「那樟茶鴨子呢?」
「我老公也會。」
「乾燒魚呢?」
「我老公也會。」
陽陽跟報菜名似的說了一大堆,薑照一不甘示弱也數著手指頭列舉起來。
他們在那邊「攀比」得火熱, 在客廳裡坐著的嚴夫人滿眼含笑, 「照一小姐有時也真像個孩子。」
趙三春看著外頭一大一小兩道身影, 他吃著蠶豆也樂嗬嗬地點頭。
李聞寂從樓上下來時,便靜立在那兒, 聽著薑照一和陽陽的對話, 直到她回頭發現他,他才走過去。
「先生好。」
陽陽還記得母親總在他耳邊念叨的話, 見李聞寂走近,他便站起來,像模像樣地鞠躬, 聲音拖得長長的,帶著天真的稚氣。
然後他就跑到嚴夫人那兒去了,沒敢近距離看那位跟他家裡供奉的神像極其相似的神明。
薑照一回頭看見陽陽撲進他母親的懷裡,她忍不住笑, 手上拿起一塊芸豆糕餵進嘴裡。
「在想什麼?」
李聞寂在她身邊坐下。
今天的陽光很好,難得帶了些溫度,薑照一下午才帶著陽陽和朏朏去後麵的山上玩了一圈回來,她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 洗了個澡,頭發隻吹了半乾,這麼一會兒的時間,她烏黑的長發仍有些濕潤,在陽光之下,泛著絲緞般的光澤。
他認真地看她白皙柔和的側臉,等著她轉過頭,將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
她真的看他了。
「冬天的時候我們去鬱城住好嗎?」
她將iad放到一邊,伸手抱住他的月要。
「好。」
李聞寂頷首。
「對我來說,之所以難忘那個永遠住著春天的鬱城,是因為我在錦城的秋天看了一場雪。」
薑照一故意舊事重提,在他懷裡,迎著他的目光,她伸手捧住他的臉,「要是那個時候不下雪,我可怎麼辦啊?」
麵對她刻意揶揄的目光,他纖長漂亮的睫毛微顫,隨即垂下眼睛,移開視線,像是有些不太自在。
「害羞啦?」薑照一卻不肯放過他,笑著湊他更近。
李聞寂按下她的手,他有些無奈,聲音卻似乎永遠都那樣溫和,「薑照一。」
可是他的妻子有點粘人。
他才按下她的手,下一秒她就又抱住他的月要,在他懷裡笑起來。
垂著眼睛看她片刻,
最終,他也隻是伸手扌莫了扌莫她的頭發。
「一會兒就進屋吧,太陽下山,風就大了。」
敲冰戛玉般的嗓音,落在她的耳畔。
賀予星在樓上的陽台看到了底下抱在一起的年輕夫妻,他看一眼,再看一眼,然後默默地轉過頭,端正起姿態,開始翻閱起那些從蜀中各地送來的精怪數目統計資料。
祝融藤已經從薑照一和李聞寂的手上取下,種入了青梧宮裡,它始終是要在土壤裡,才會長生不敗。
祝融藤能夠煉化靈氣,賀予星,趙三春和檀棋三人都借由它的靈氣開始重新修行,青梧宮裡留下來的許多修行古籍,終於派上了用場。
他們跟在李聞寂身邊日久,而現今要為所有精怪建立新的戶籍,重新建立起蜀中精怪之間的秩序,他們便常要幫著李聞寂處理許多事情。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凡人有凡人的規矩,那麼精怪也要有精怪的規矩。
也許有一天,千萬裡衰竭的靈氣終會復蘇,這個世界終會迎來新一輪的修行時代。
天色微暗時,山間別墅裡來了客人。
朏朏圍著那身披彩色鬥篷的老嫗打轉,不斷發出「非非」的聲音,那看起來隻有十二三的少年蹲下身,扌莫了扌莫它的腦袋,「朏朏,你長胖啦。」
「看來姑娘把朏朏養得很好。」
老嫗看向薑照一,笑著說。
「觀音奶奶,您快坐。」薑照一十分開心地說。
李聞寂此時還在樓上,觀音奶奶看起來沒有那麼拘謹,她才要往前走,卻被興奮的朏朏絆了一下,要不是薑照一及時扶住她,她就摔倒了。
「朏朏!」
薑照一才喊了一聲,朏朏毛茸茸的耳朵動了動,一下子竄出門去了。
她連忙去追。
樓上有了一陣輕緩的腳步聲,觀音奶奶循聲看去,便見李聞寂正從樓上走下來。
「先生。」
她當即站直身體。
李聞寂的目光落在她身旁那個小少年一直拿在手裡的木匣子上。
「先生,我已經辦妥了。」
觀音奶奶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隨即便低首道。
「多謝。」
李聞寂輕輕頷首。
觀音奶奶連忙擺手,「先生言重。」
薑照一才把朏朏抓回來,她身上都是朏朏故意搗亂弄在她身上的紅楓葉,「朏朏,你快變小,你太胖了,我背不動你啊。」
朏朏趴在她的後背,一直蹭她的頭發,討好似的,尾巴也搖個不停。
「朏朏,你快點呀。」
薑照一歪頭,卻被它銀白漂亮的毛發擋住了視線。
朏朏「噗」的一聲變成一隻貓的大小,仍然趴在她的肩上,歪著腦袋看她,尾巴有一搭沒一搭地拍打著她的後背。
薑照一瞬間覺得空氣好新鮮,她才吸了一大口氣,抬眼的剎那,她卻忽然頓住腳。
她遠遠的,竟然看見門口有兩道過分熟悉的身影。
「雨蒙姐,薛煙,你們怎麼來了?」
她背著朏朏跑回去,看到她們兩個人還覺得有些不夠真實。
「怎麼?我們不能來啊?這次可是你老公請我們來的。」黃雨蒙才來,趙三春還沒來得及將她們兩人請進屋,薑照一便跑回來了。
「我們來,你不高興嗎照一?」薛煙笑起來,聲音還是溫溫柔柔的。
薑照一搖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她還喘著氣,忙道,「沒有,我可高興了!」
因為薑照一的這兩個凡人朋友,趙三春他們都變得很收斂,陽陽也謹記著母親的話,不要隨便化出原形。
他們的外表看起來和凡人沒什麼兩樣,黃雨蒙和薛煙也沒發現什麼異樣。
「觀音奶奶,您這是做什麼?」
薑照一被推到樓上房間裡的梳妝台前坐下時,還有些發懵。
「替姑娘梳頭。」
觀音奶奶笑著說了一句,隨即讓小少年將木匣子放到梳妝台上。
「上次給姑娘梳頭,還是在寒居山,」
她用木梳動作輕柔地替薑照一梳發,「一轉眼,也過去挺長時間了。」
「是啊。」
薑照一想起那些漂浮在山間,毛茸茸的山靈,還有當時還沒恢復人形的小刺蝟送到她麵前的竹實。
那段記憶,仍是帶著朦朧的山霧,濕漉漉的水氣的。
「姑娘到底還是吃了苦。」觀音奶奶的聲音再度落在她的耳畔。
「但如果你不是這麼倔強的人,那也許,這世上就真的不會有神存在了。」觀音奶奶微微一笑,「做神明的妻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你做到了。」
薑照一抬眼,在鏡子裡對上了觀音奶奶的眼睛。
「就讓我替姑娘,好好梳頭。」觀音奶奶手上握著木梳,一下又一下地梳理著她的頭發。
梳起規整漂亮的發髻,觀音奶奶打開木匣子時,薑照一才看見裡麵擺放的金質首飾。
如雪花般的金葉墜在顫顫巍巍會隨之動彈的金蝶步搖上,切割整齊的紅寶石在燈下閃爍著瑩潤的光澤,一顆顆鑲嵌在一起成了小簇的花朵,被觀音奶奶一支一支的插在她烏黑的發髻間。
看觀音奶奶拿起那花紋繁復,叮當作響的金項圈,薑照一才發現木匣子底下疊放整齊的一套衣裙。
「觀音奶奶?」
她看到那衣裙,猛地抬頭。
「先生想還給姑娘應有的儀式禮節。」
觀音奶奶將那衣裙拿出來,遞到她眼前,「這樣的紅色,才更襯你。」
薑照一看著她遞來的衣裙,愣了片刻,才抿著唇,伸手去接。
觀音奶奶親手做的嫁衣穿在她的身上也沒有半分不合適,她從洗手間裡走出來時,那刺蝟少年眼睛都亮了,「照一小姐,你真好看!」
觀音奶奶是自宋活到現在的,但她替薑照一做的這件婚服卻並沒有用上那時的青色,而隻是顏色濃烈的紅。
寬大的衣袖上是漂亮的金線繡成的蝴蝶與花朵,對襟兩旁也繡了不少繁復的花紋,濃烈的紅與耀眼的金,襯得她纖細脖頸更顯白皙。
觀音奶奶走上前,將金項圈才替她戴上,隨即便聽敲門聲響。
那小少年開了門,正見外頭站著穿了一身西裝的李聞寂。
「先生。」
小少年忙喊了一聲,退到一邊。
薑照一聞聲轉頭,發間步搖和頸間的項圈都叮當作響。
觀音奶奶拉著小少年靜默地走了出去,房間裡便隻剩下薑照一和李聞寂兩個人。
薑照一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似乎是有些不太習慣這一身,她手指捏著裙擺,「我不是說過,我不想補辦婚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