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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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真牛……牛逼呢,」邢策沖著薑頌翹大拇指,「我就沒聽說過,仇家喊你赴鴻門宴,你在仇家辦公室睡一整天?我他媽油,油瓶子倒了都不扶我服你。」

「不是辦公室,是會客室。」薑頌懶洋洋地糾正他,打了個哈欠,「這事兒過了一個禮拜了,甭天天念叨我啦。」

但他那天的確在會客室睡到了天黑,等他醒了顧長浥已經走了,還是周秘書送他回的家,「合作」的事也隻能暫時緩緩。

邢策瞪了他一眼,「你感,感覺怎麼樣了?今天這個項目必須去嗎?我聽說那個汪總特,特別能喝,還喜歡押著別人喝。一杯一,一百萬的事兒他沒少乾。你這病剛好……」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生意場上誰管你病不病的?」薑頌看著窗外略有些刺眼的餘暉,淺淺一笑,「既然身在局中了,很多事當然不能全由著自個兒。」

「那你就,就不能緩緩?」邢策嘆了口氣,「就非得跟,跟這個項目?」

「汪輝攤子不大但是麵廣,跟楊廣源和吳家都有過合作,直接查楊廣源和吳家的關係不好查,多了解一下他們的夥伴,也算一個途徑。」薑頌今天穿了一件芥綠色的高領毛衣,外麵套著白色的麻質西裝,整個人乾乾淨淨的,很清爽。

「哥,」邢策說話時帶著一些猶豫,「我,我知道,有些事兒你心,心裡過不去。但畢竟這麼多年了,你……」

薑頌知道他想說什麼。

從前薑父還活著的時候,算是壓著薑頌學商。

但他自己誌不在此,隻想跟著顧伯修學好書畫,以後當個閒散藝術家。

為了這個事他沒少跟父親起爭執,但薑父本來就是老來得子,年紀大了之後一力承擔薑家的事業也是有些吃力。

尤其後來顧伯修去世了,薑頌徹底走上了他爸給他鋪好的路。

薑父剛出事那一兩年,四周豺狼環伺,都想著薑頌年紀尚小,趁機瓦解薑家,分得一杯厚羹。

體麵是無法體麵的。

雖然從他出生就有意栽培,但薑父並沒來得及讓薑頌體驗社會上真正的艱險。

那些平日裡慈眉善目的伯父叔叔一轉臉就朝薑家的股份伸手,二十四歲的薑頌尚且不能完全領悟人情世故的圓融,一夜之間把整個商圈得罪了一個遍,至少硬是在風雨飄搖裡把薑家撐住了。

「你本來不是不不,不想乾這行嗎?」邢策撓撓頭,「要是你能想開,你乾別,別的,我也都支持你,你明白嗎?」

「我明白呀,」薑頌笑了笑,從後座上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明白。」

邢策有些沮喪地看了他一眼,「你明白什麼呀你?你明白你,你就不會把身體禍禍成那樣……你要跟命鬥我都支持你,但你最好,最好自己清楚。」

「吳家嗎?他們哪配當我的命呢?」薑頌肆意地笑著,「我想要什麼我很清楚,你放心。」

邢策看著他打開車門,嘀咕著:「少喝點兒,就你,你那破身體,別又讓急救中心給我打,打電話。」

飯局約在一間格調很高的雅間,中間一具水晶石長幾,從一頭到中央列著五花八門的紅黃白酒,另一頭是些冷碟和果蔬。

薑頌是按時間到的,過了半個小時那位汪總才帶著幾個人露了麵。

「呦,小薑,久等了。」汪總身形微胖,手腕上卡著一塊江詩丹頓,高爾夫球衫,淺色休閒褲,典型地方支援中央的中年發型。

他笑著握了握薑頌的手,潮濕微涼的胖手沾了薑頌一掌心的汗。

「路上有點堵,你見諒。」他親昵地湊到薑頌耳邊,一股混著煙味的酸臭直沖鼻腔。

「是,雪天路滑。」薑頌笑著略點一下頭,把他讓進中間的主位。

汪總拍了一下旁邊的座位,「小薑,我接到你消息還挺吃驚的,我以為你們小年輕不愛和我們這些老頭子合作呢。」

薑頌不動聲色地和他稍隔開一段距離,「經驗還是應該多向前輩學習。」

「來,別乾說,我們動筷子。」汪總向薑頌碟子裡加了一片鴨月匈,「我也愛和年輕人打交道,保持年輕的心態嘛。」

「我自己來,您別客氣。」薑頌做出一副當不起的樣子,給兩個人各點上一杯茅台,「一直想找機會和您合作,這次實屬難得,我敬您。」

他一抬頭乾了那杯酒,汪總的目光落在他揚起的脖頸上,目光曖昧難明,「好說,提攜後輩,應當的。」

賺錢事小,吳家和楊廣源之間的關係不挖不見天日,這次的項目薑頌誌在必得。

菜沒吃上幾口,薑頌的杯子空了又滿,很快眼梢上就染了一絲粉色。

「素有耳聞,我們小薑酒量很不錯,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汪總一招手,服務生端著醒酒器上來。

「我在澳洲弄了幾個種植園,自己酒莊釀的赤霞珠。」他把高腳杯遞給薑頌,「你品品,和法國那些便宜貨不一樣。」

薑頌眯了一下眼,感覺一隻手有意無意地從他大/腿上掠了過去。

「小薑,」汪總的聲音裡帶著些試探,「你和顧長浥顧總,很熟?」

這些事和顧長浥沒關係,薑頌最不想攪進來的人就是顧長浥。

顧長浥靠著自己打拚成了呼風喚雨的顧總,薑頌希望他和自己那些到現在都沒扯清的汙糟事不要染上半點關係。

「誰?」薑頌的聲音裡帶著淡淡的酒意,「顧長浥?算是我家的舊交吧,他後來和我沒什麼關係了。」

「噢你別見怪,」汪總身邊的一個中年男人往薑頌的杯子裡倒了大半杯威士忌,「我們都聽說你和顧總有些舊交情,正好咱們話聊到這兒,要是你和顧總關係好,以後我們也能在他麵前說得上話是不是?」

薑頌的目光微不可見地冷了冷,聲音還是笑著的,「那我恐怕要讓諸位失望了,我是萬分真誠地想要和汪總合作,但要在顧總麵前說話,我也排不上號。」

汪總和身邊的男人交換了一個眼色,又朝薑頌微微笑著,「小薑,我這個項目不大不小的,但也很多人想要,想必你也知道。」

「是。」薑頌噙著一點笑,將冰涼的威士忌一飲而盡,「我很感謝汪總能給我個機會。」

「哎——別謝得太早了,」汪總看著手下把酒給薑頌滿上,「我很願意給你們年輕人施展的機會,但是我也得看到你們的實力,你們的誠意。」

薑頌沒有二話,利落把酒乾了。

「年輕人,這地方我得給你上一課。」汪總臉上生了一層油,被雅間裡的燈光照得泛黃,「你這喝酒的樣子,很漂亮,但是缺點味道。」

一隻汗毛濃密的手搭在薑頌膝頭,「你太不柔和了,我是前輩,又不是灌你酒,你何必喝得如此硬氣?」

薑頌低頭看了看膝蓋上的毛手,毫不遲疑地把他推開了,「項目上的事,汪總可以放心交給我。」

「放心,項目我怎麼會不放心。」這樣說著,汪總的臉明顯冷了幾分,向沙發上靠了靠,「隻不過我聽說薑家的股份小薑一直握得很牢,還是想……看看你的誠意。」

酒桌子上的政治,薑頌從小耳濡目染,隻不過他從來不是求人的那一方。

他不肯讓這個老東西占便宜,也不可能讓薑家的股份給他。

那就得喝,喝斷腸子也得喝。

薑頌給自己倒了一分酒器的茅台,一聲不吭地慢慢一口喝完了。

汪總的目光果然緩合了一些,「年輕人嘛,都要有這個經歷的,來,咱們按年紀算,我是你老大哥,一起走一個。」

汪總走酒盅,薑頌走分酒器。

酒液已經讓他的口腔麻痹了,薑頌看著房間裡細碎的燈光有些不真實。

他知道情況不大好。

他不容易醉,但是一醉就醉得很快。

忍一忍,他咬著牙想。

再喝幾杯,這個項目拿下來,他能接觸到楊廣源的歷史信息,當年的真相就離他近一步。

他聽見液體落入杯子的輕響,有點看不清是黃的還是白的,剛要往嘴裡倒,手裡一空。

薑頌有些茫然地抬頭,一大團又黑又高的影子。

他看不清了。

「顧總!」汪總很驚喜地站起來,「您怎麼大駕光臨?坐坐坐。」

顧長浥的聲音一響起來薑頌就知道他在生氣,「薑先生和我談合作談到一半就沒了下文,原來是來和汪總促膝長談了?」

「不敢不敢!」薑頌聽見汪總惶恐地否認,「我問過小薑,他說和你沒合作的,對不對,小薑?」

薑頌醉得太快,一心想著今天來的目的,很茫然地點了點頭,「那汪總,我們合作的事,算是說定了嗎?」

顧長浥麵色陰沉地轉向汪總,「他怎麼說的?」

「他說他和你是舊交,後來沒什麼關係了。」汪總一字不落地復述薑頌的原話。

「是嗎。」顧長浥的目光冷冷地掃過桌子上那些被薑頌喝空的杯子和酒瓶,眼睛緩慢而危險地眯了起來,「他要的盤子,汪總願意交給我嗎?」

顧長浥的「合作」傳說整個商圈無人不知,汪總臉上立刻見了汗,「顧總願意屈尊降貴跟我們這些小門小戶合作,我們自然求之不得,隻是我們這差不多都和薑家談攏了,也不好半路上……」

顧長浥的目光不輕不重地落過去,「那就是不願意?」

「願意願意!」汪總哪敢再多說半個字,隻是不停抬手擦汗。

「那最好。」顧長浥冰冷的目光轉向沙發上的薑頌。

薑頌幾乎已經陷入了昏睡,柔軟的碎發遮住了半邊臉蛋,說不出的脆弱和迷人。

汪總看著顧長浥毫不手軟地把薑頌攔月要扛了起來,很怕自己惹上更大的麻煩,「顧總顧總,您和小薑有什麼過節可以等他醒了再文明解決。小薑今天是來跟我吃飯,要是他出了什麼事,我這邊也不好交代……」

顧長浥轉過來的側臉帶著些凶狠的意味,一瞬間仿佛野獸露出獠牙。

「那你最好從現在就開始打算,萬一他有事,你到底要怎麼交代。」

*

外麵的天已經完全黑透了,街上掛著的紅燈籠點起來,還蓋著雪的綠化帶上飄著「喜迎新春」的橫幅。

看著顧長浥扛著昏迷不醒的薑頌從飯店裡出來,周秘書急忙把後車門拉開,安靜地垂著手讓在一邊。

顧長浥把薑頌扔在車後座上的動作帶著氣,幾乎是粗魯的。

瘦歸瘦,薑頌畢竟長手長腳的,摔到後座上的時候月要被窩了一下,很不舒服地低聲哼了哼。

周秘書看了一眼顧長浥,彎月要爬進後座想扶薑頌,剛抓住薑頌的胳膊就被用力甩開了。

「滾。」薑頌的聲音啞而低沉,「別碰我。」

「顧總……」周秘書為難地看向顧長浥,「要不您坐後麵吧,我看薑先生不大舒服。」

顧長浥就跟沒聽見一樣,看都沒看薑頌一眼,徑直走到副駕駛拉開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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