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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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浥住到你家來了!?」邢策嚇得都不結巴了,「你怎麼老嫌自己死得不快呢?」

「你才嫌自己死得不快,長浥本來就是我家裡的小孩,現在住在我家天經地義。」薑頌叼著一隻黃金葉,慢條斯理地點燃。

細細的白煙從香煙紅亮的尖端飄散開來。

「他都多,多大了還小?」邢策皺著眉看他,「薑頌,我認識你快一輩子了,你別,別動什麼歪心思。」

「我動什麼歪心思呢?」薑頌樂了,「我看著那麼不像個好人?要對小長浥下手?」

「小……你別,別曲解我,你知道我什麼意思。」邢策的臉沉著,「你是不是又,又瞎琢磨什麼呢?」

「嗯?」薑頌蹺著二郎腿,學他說話,「瞎,瞎琢磨什麼?」

邢策把他手裡的煙掐走了,「你最好別,別是想著把房子家業都扔給那個姓顧的,一,一了百了。」

薑頌徐徐地把嘴裡的煙呼出來,「一了百了?」

「我在你心裡麵這麼脆弱嗎?」他沒什麼正形地往後一靠,「你這說得也太離譜了。」

「你少打,打岔,你有前科!」邢策不客氣地點了兩下桌子。

想起來他說的是哪一樁,薑頌一邊笑一邊搖頭,「誰一輩子沒立過幾次遺囑啊?現在手上稍微有點錢的人都得要防備著一點,誰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到。而且那都哪年的爛穀子了,你也要刨出來說說。」

邢策看他這個不知死活的樣子就來氣,「你自己怎,怎麼想的自己心裡清楚,但是薑,薑頌你要知道在意你的那些人,在意的都不是你的東西,圖,圖你點東西的人你,你值不當留什麼給他們。」

「邢策,」薑頌驚訝地看著他,「你是真的覺得我要去死了,所以特地說一段結巴繞口令給我聽嗎?」

「真不招人待見啊你!」邢策扒拉了一下他的腦袋,氣得直笑,「你這種禍,禍害大難不死就,就活該活著!」

「你們吶,別總胡思亂想了。」薑頌看了看表,「長浥快回來了,我弄點飯,一起吃嗎?」

「我不,不愛看見他,一天到晚黃眼珠子跟刀,刀似的剜來剜去,看見那個狼崽子我,我眼疼……」邢策嘟囔著,「你上我家吃飯去唄?我家晚上蒸包子,三鮮的,你要去我趕緊打,打個電話回去,就不讓他們放,放韭菜了。」

薑頌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謝了兄弟,不過我得等長浥回來,他自己開不了門。」

邢策又迷惑了,「你沒告訴他密碼?還,還是姓顧的故意弄你?」

「他不要知道密碼,」薑頌聳聳肩,「我說給他錄個指紋,他也不肯。他還說就得我在家給他開門,如果他回來的時候家裡沒人,就放火把房子燒了。」

他說話的語氣極其輕鬆,似乎在說什麼非常稀鬆平常的事情。

「……」邢策一副需要吸氧的表情。

薑頌又想出來一個兩全的妙招,「要不你在我家稍微等一會兒呢?然後我帶著長浥一起去你家吃飯,他又不是沒去過。」

邢策徹底服氣了,說話的聲音有些虛弱,「是,他是去過,但是那時候他,他才十幾歲,你讓他往東他就,就不會往西。現在呢?你讓他往東他怕是要,要把南天門撞個窟窿。」

薑頌笑得渾身發抖,「他是挺有出息的。」

「沒,沒你有出息,白眼狼金,金牌養殖戶。」邢策還是怵顧長浥的,坐了不長一會兒,給薑頌留下一個文件袋,走了。

家裡清淨下來,薑頌夾著那個文件袋進了二樓的書房。

和一樓的那間放書畫的不一樣,這間書房擺著許多文件和舊的獎杯證書。

幾乎全是薑父的東西,塞得滿滿當當的,很多年沒挪過地方,擦得很乾淨。

薑頌出生沒多久母親就病逝了,從小就隻有父親照顧他。

說是照顧,薑頌出生的時候薑父都四十多了,平常又忙於生意,很少有機會增進父子之間的感情。

但父親又好像無時無刻不在關照他,薑頌走的每一步路,似乎都是用圓規尺子比著畫出來的。

琴棋書畫薑頌都喜愛且擅長,最一開始父親不讓他去棋社他乖乖順從了,後來琵琶二胡也不讓練了。

但為了書畫這兩樣,薑頌沒少跟他父親爭,十幾歲的年紀最是沉不住氣,出言不遜的時候也吃過幾次巴掌。

所以當年薑頌提出要做顧長浥的監護人的時候,他以為父親是一定要極力反對的。

他學校裡的課業很緊,每周還要抽三天到公司去,跟個陀螺沒區別。

他還記得那天太陽挺好,父親架著老花鏡在看一份合同,嘴裡叭叭地嘬著一隻玳瑁煙鬥。

「爸,你記得長浥嗎?」薑頌知道拐再多彎也是無益,直入主題。

薑父從眼鏡上方看他,「記得啊,顧老先生的孫子嘛!你為了給人家起名字扒了三天字典。」

「老師去世了。」單是把這句話說出來,薑頌的眼眶子就發脹。

薑父把手裡的合同放下,摘了眼鏡看著他,「什麼時候的事?」

「這個月初。」薑頌低聲說:「長浥還小,隻有老師一位親人,我想把他接到家裡來。」

薑父眉心起皺,露出一些不贊同的神色,「我沒記錯的話那孩子也就十來歲,我可以出錢,他的吃用全由我來承擔,但是如果你的意思是收養,我並不需要更多的兒子。」

「不是,」薑頌搖頭否認,「隻是我作為他的法定監護人,長浥住到我們家裡來,由我來單獨照顧他。」

「你?」薑父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照顧一個人,尤其是那麼小的孩子,是需要很多的心力的,你現在有這麼多時間和心思嗎?」

薑頌有些心急了,竭力爭取,「爸,長浥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去世了,現在老師也走了。他是我看著出生和長大的,我不能把他送到福利機構去。」

他現在一閉眼,就能想起來奶嘰嘰的小豆丁抱著他的手指頭吃個不停,「哥哥」和「叔叔」也分不清,一會兒就成了「頌頌」。

「頌兒,你要明白,」薑父就著煙鬥嘬了一口,「人活於世,光靠一顆慈悲心,是不夠的。」

少年薑頌站在這間書房裡,雙手攥拳,眼睛裡的眼淚幾乎就要含不住了。

房間裡的空氣有些膠著,最後還是薑父先開的口,「你想要留著他,不是不可以。你如果一定要收留顧長浥,他在你這裡的一切我都不乾預也不負責,但我對你隻有一條要求:你要把握分寸,不要讓他恨你。」

彼時薑頌尚不能領悟薑父話裡「恨」的緣故,隻是紅口白牙地答應:「我能做到。」

說到做到,顧長浥到家之後薑父果然從不乾涉他和薑頌之間的事情。

外界隻當是薑家和顧家交情深,一時「收養」這件事成了拍薑家馬匹的著力點:義薄雲天,不圖回報。

整個京圈都知道薑家疼顧長浥就像疼心尖子,讓他吃用都和薑頌在一起,給他最好的學上,天天薑頌親自車接車送。

所以當薑父去世之後,薑頌毅然決然把顧長浥送走,又是一片嘩然:果然顧長浥是受薑老蒙陰,薑頌沽名釣譽,虎父犬子罷了。

薑頌抬頭看向書櫃。

書櫃頂上是一張合照,並排站著薑父、薑頌和顧長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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