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番外二(1 / 2)
夏季到了。鍾闌開始後悔留在這個世界。
「我到底為什麼要留在這個沒有電器的時代。」鍾闌嘴巴裡含著楊梅冰, 一把奪過李全手裡不急不慢的扇子,扇出了小龍卷。
聞姚正好下了朝,一進門就聽到鍾闌的抱怨。他的鼻尖和額頭蒙著一層薄薄的汗水, 頭發罕見地全盤了起來, 耳鬢碎發濕漉漉地貼在臉側。
鍾闌瞥了眼他, 將手中的楊梅冰推到他麵前:「喏。」
聞姚長吐氣, 將碗推了回去:「你吃吧,我讓吳庸去再去拿一碗來。」
李全在一旁無奈:「庫房裡能吃的冰已經沒了, 就這最後一碗了。剩下的冰大多都隻能用來降溫,用在吃食上不夠乾淨。」
聞姚眉頭微蹙:「上周不是才從北邊高山上運了點回來?」
鍾闌:「被我吃完了。」
聞姚:「……」
你莫不是拿冰洗澡,一邊洗一邊吃才能用得這麼快。
「心疼你,所以別推脫,先降降溫吧。」鍾闌將楊梅冰推到他麵前, 「下次得讓人多運一點冰到京城。」
近來朝臣都已習慣聞姚攝政, 原先還拘束著的言官們逐漸放飛自我, 開始和他對著打嘴炮。聞姚一大早出門,回來的時候身心疲憊, 在這酷暑下更是飽受煎熬。
聞姚也不扭捏, 接過冰碗, 正要往口乾舌燥的嘴裡送, 忽地被遠遠地叫停了。
「陛下——陛下——」
聞姚和鍾闌都十分疑惑地轉頭看向門外。太醫院院判提著小藥箱, 在酷暑下氣喘籲籲地跑過來, 那身厚實的官袍在熱得扭曲的空氣中竟有幾分像包著叫花雞的荷葉似的,一打開就會有水汽蒸騰。
鍾闌被熱得轉開眼睛:「得在這個世界推行短袖才行。看著都熱。」
院判進了屋, 喘了好一會兒,這才顫巍巍地行禮。
聞姚問:「你剛才如此急切,可是有什麼事?」
「皇後陛下, 您這……」院判的視線落到他手上的楊梅冰上,「不能吃冰。」
「為何?」
「微臣前些日子見您麵色有虞,因此為您開了些藥。您正在調理身子,受不了冷。」
鍾闌聽著聽著五官緊蹙起來,轉頭:「你身子怎了?」
最近沒感覺他虛呀。
聞姚也有些無奈:「這幾日太醫院諸位都圍著我,大小給我找點不舒服的地方出來。其實我沒什麼感覺。」
院判不認可,十分嚴肅地說:「陛下,身子是最重要的,可輕視不得呀。」
聞姚與鍾闌相視苦笑。這些古板的臣子說到底還是好意。
聞姚將冰碗放回去:「好了,不吃冷。你今日來還有什麼事情?」
「臣昨日回去,又給陛下調製了溫補的方子。方子都已讓正奉上大人過目了。臣用方子製成了藥丸,吃起來方便,每日上午用餐後以及……」
聞姚與鍾闌眼前一片混亂。終於,院判說完,將玉瓷瓶放到桌上,再三叮囑。
聞姚終於忍不住脾氣,催他快走,兩人這才清靜。
「他們最近是怎麼?怎麼比我還關心你的身子?」
聞姚同樣疑惑地皺著眉頭,打開玉瓷瓶,細細聞著。他和鍾闌都不是用藥高手,聞不出所以然來。
最近太醫院和中了邪似的,將各種千奇百怪的藥往聞姚這邊送,仿佛聞姚不是個能讓鍾闌聽到「早朝不上了」就小腿顫抖的青年,而是個病秧子。
「他們肯定私底下有什麼事。」鍾闌說,「我找人去京城的普通醫館看看這是什麼藥,就知道他們要做什麼了。」
很快,京城裡的大夫就寫了封信,將這藥的功效都明明白白地說清楚了。
聞姚拿著信,臉都綠了。
鍾闌在一旁好奇地看著他的表情變化:「到底怎麼了?讓我看看。」
他湊過頭去,隻見書信上寫道:
「此藥溫和滋陰,補腎,安胎,補氣養血化瘀,稀有靈物更滋補血氣。」
鍾闌轉過頭看向聞姚:「沒問題啊。」
聞姚將手指往下挪了些,露出下麵的字。
「乃受孕困難之女子渴求之良方。」
鍾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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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兒肯定有什麼誤會。
譬如,大臣們都覺得聞姚是下麵的那個。
再譬如,當這些操心家事、國事、天下事的老臣意識到陛下可能沒有子嗣時,他們很清楚陛下不可能收女子充盈後宮,於是便想出了一個念頭——
萬一男人能生孩子呢?
古書中總有些奇怪的案例,包括但不限於斷頭再生、意識轉移等諸多玄而又玄、在傳說異聞和科普之間橫跳的故事,其中,男人生孩子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嘛。
於是,朝中原本睿智靠譜的眾人紛紛像中了邪似的,開始考量,是不是真的有辦法讓男人生孩子,而且將任務放到了太醫院肩上。
太醫:「你們這是為難我們。」
眾人紛紛安撫:「說不定有用呢。盡力一試吧。」
這對夫夫,一個比一個有威嚴,沒人敢上去眼巴巴地提議,於是這個任務便落到了太醫院肩上。太醫院眾人唉聲嘆氣,上有陛下的脾氣,下有朝臣的期望,他們隻能用各種借口來幫聞姚「調理身體」。
禮部尚書是眾人之間最清醒的那個。自從朝臣們的生子大計開始運行,他就像看透紅塵了似的,緘口不言,有時會忽然感慨。
禮部裡不少年輕的臣子是他的學生,紛紛問他:「大人,您是覺得男人生子這件事不靠譜嗎?」
「不是。」禮部尚書幽幽道,「老夫是在感嘆,皇後陛下太不容易了。」
學生問:「怎麼?」
「皇後夜裡需盡人妻之責,白天卻仍要辛勞行政;上月剿匪,皇後去實地考察軍隊,現在輪到要繁衍子嗣了,他還得盡職盡責。」
說著說著,學生們的頭全低下去了。他們抹去眼角的淚水。
皇後陛下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