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第九十一章(1 / 2)
阿伶…
卿伶耳朵微微一動, 不動聲色地看了眼走在自己身邊的故妄,他一手背著,背挺得筆直,看不出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但是這聲阿伶卻將她的思緒喊得飄了一瞬。
故妄聲音低沉且時常會散漫地拖著調, 或許是因為之前在淮城幻境時兩人作為假夫妻, 他一時興起喚了自己阿伶, 從那以後, 他每次叫阿伶兩個字時總有些莫名的繾綣意味。
而現在卻不同, 卿伶覺得這兩個字像是小心翼翼說出來的。
可是,怎麼會呢?
這時候故妄轉過頭來:「怎麼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的語氣又跟以前別無二致了。
「沒什麼。」卿伶壓下疑惑,跟上了那個老人的步伐。
老人現在好像也沒有很急了, 他慢悠悠地走著,還時不時地回頭看著自己身後的人有沒有跟上來。
「每年都有無數人想要到達神樹,但事實上通往神樹的路有無數條, 即便如此,還是有很多人迷失在了這裡, 知道是為什麼嗎?」
來了。
雖說得到青睞有人帶路, 但修士還是要通過引路人的考核「指點」,才能走上正確的路。
卿伶心想, 這大概就是在考驗了。
故妄以前來過,想來是難不住他的。
卿伶雖然這麼想著,但身旁的故妄一直都沒有答話。
老人也沒看他,這一次而是看向了卿伶:「小友知道嗎?」
無數條路通往神樹, 那是唯一的終點,但仍然會有人走錯。
卿伶忽的想起了故妄之前說的那句「道可道,非常道」。
誰知道究竟什麼是道呢?
卿伶想了想, 輕聲回答:「腳下的路,和心裡的路不一定是同一條。」
老人像是來了興趣:「怎麼說?」
卿伶:「心是最誠實的東西,心裡想的是什麼,腳下走的自然就是什麼,若是想岔了,那自然走岔了。」
老人聞言哈哈笑了兩聲,聽起來也沒有不滿意的意思:「我果然不會看錯人。」
「那小友想要的是什麼?若是真的到了神樹的話。」
卿伶如實道:「也沒想什麼,隻是好奇才來看看。」
她覺得自己也沒有太大的野心,對寶貝也沒有什麼勢在必得的欲望,就是過來湊個熱鬧而已。
老人對這個答案非常意外,表情也從高興變得有些疑惑。
半晌後他仔仔細細看著卿伶,卻也沒從她的麵具上看出什麼來,又看著她手裡的空竹籃道:「難怪會如此乾淨。」
老人又將目光放在了故妄身上,隻不過這一次表情卻沒有方才那麼輕鬆了。
「你呢?」他問,「你想要什麼?」
卿伶對這個也有些好奇。
老人笑道:「每個人想的都會不一樣,故此一條路隻能走一個人,是否能夠走到底隻看你們自己。」
「奇怪的是,原來你們的路是相同的,隻不過突然又不同了,老夫有些好奇。」
卿伶直覺身旁故妄的氣息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老人的意思時,原來她跟故妄想要的東西是一樣的,所以才能走到同一條路。
但是突然卻不一樣了?
既然她沒變,那就是故妄變了。
那……為何會同林鄞之撞上?難不成,林鄞之也有她和故妄相同的想法嗎?
片刻後,故妄低聲道:「殊途同歸。」
卿伶微微眨了下眼,沒說話。
「殊途同歸?」老人笑了,「這是理想,卻不是現實。」
他話音一落,麵前就突然出現了兩條路:「既不是一路的,那就不能一起走了。」
故妄第一時間看向了一旁的卿伶:「阿伶。」
卿伶微微壓了下眉,沒應。
故妄接著道:「我與你一道,可以嗎。」
半晌後,卿伶眉頭舒展開,彎了下眼睛,輕聲說:「不必了。」
「為何?」
卿伶轉過身,認真地看著眼前的人:「因為我是同他一起來的,要走也要與他一起走。」
她輕聲說:「你不是他。」
說完這話,周圍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許久,對麵的人聲音慢慢沉了下來:「什麼?」
卿伶語氣堅定:「他不會問我,能不能一起。」
她看了眼分開的路,走到了自己該走的那一條:「殊途同歸的,應該是我和他。」
老人在兩人之間看了個來回:「小姑娘很聰明。」
聽到這話,卿伶一瞬間就知道了,這件事這個老人是知情的。
她看著此時的紅衣男人:「林鄞之?」
男人微微抬頭,而後肩膀一瞬間就塌了下去,他嗯了一聲。
卿伶其實井不意外,或者說在他開口時加上之前撞上的那個巧合,她幾乎就能猜出來這個人是誰了。
她問:「他呢?」
「不知。」
卿伶:「那你們如何換回來?」
林鄞之又搖了一下頭。
卿伶點點頭,又看向了一旁似乎知道很多事的老人:「請問他去哪裡了?」
「找他自己的道啊。」老人說,「我也不知道,既然你們之前是一起的,說不準就遇到了呢。」
卿伶眉頭輕蹙,沉默片刻後準備轉身離開。
林鄞之卻往她的方向走了兩步:「你就這麼走了嗎?」
卿伶:「嗯?」
林鄞之:「為什麼我會出現在他身體裡,為什麼他會毫無征兆的消失……」
他再也沒有之前那麼奇怪的語氣,恢復了他正常的性格後,語調就是一慣的冰冷。
「不?」
「想。」卿伶毫不猶豫道,「但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林鄞之微微抬眸,看著離自己幾步遠的卿伶。
即使看不見她的臉,也能知道她此時的表情,或許是堅定的,不帶任何猶豫的,比誰都要瘦弱卻又比起任何人都要倔強。
林鄞之:「要找他是嗎?」
雖說是問句,但卻是肯定的語氣。
「嗯。」卿伶點頭,「他應該也在找我,有些事,他會親自告訴我。」
林鄞之一動不動,似乎就是定在那裡了,卿伶覺得隔著麵具,林鄞之的目光都直直地落在了她身上,這讓她有些不太自在。
想著林鄞之以前說的那些模棱兩可的話,她靜靜道:「林道長,你既然習慣叫我卿伶,便不用學別人。」
這是很明顯的拉清界限的說明了。
林鄞之語氣裡多了不明顯的疑惑:「你不喜歡?」
「不是。」卿伶說,「你是你,他是他,這是學不來的。」
「我喜歡聽他喊我阿伶,卻不習慣你的。」
林鄞之:「我和他,有什麼不同?」
卿伶道:「你們沒有一處相同。」
說完這話,她像是聽到了林鄞之笑了一聲,這聲太短了,讓人琢磨不到。
「你以前幫過我,也是為我著想的,所以我一直對你都心有感激。」卿伶嘆了口氣,說,「若不是如此,現在我會很生氣。」
「因為我騙了你?」
卿伶不否認:「是。」
許久後,林鄞之似乎恢復了從前的語氣,道:「我有一事不明。」
「為什麼你對他有那麼大的容忍。」他說,「明明以前發生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而我卻不行。」
「可我什麼也沒做。」
說到這裡,麵具下林鄞之自嘲地笑了下,甚至在剛才到這個身體裡發現自己的手在她頭上時,他都不敢停留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