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第九十四章(1 / 2)
這個院子不算大, 隻是個普普通通農戶人家。
隻不過整個家隻有婦人獨自一人,家裡收拾得很整潔,最中間的桌上擺放了一個供桌,桌上供有水果點著香。
婦人說可喚她惠姨。
與尋常人家供神不同, 這個供桌供奉的是一顆樹的畫像, 正是外麵那顆參天神樹, 隻不過畫裡的樹比真實看起來要蒼鬱很多。
卿伶問:「這畫上是神樹嗎?」
「是。」惠姨站在供桌前, 將要燒盡的香取出來, 又重新換了一柱香,道,「是不是與你們看到的不同?」
「嗯。」
雖能看出是同一棵樹,但畫中的樹一眼看去就能讓人心腸澎湃, 仿佛那裡真是什麼仙人的地界,讓人心馳神往。
而現在的樹,卻少了幾分靈氣。
「是不同了, 雲間境原本也隻是個避世之地。」惠姨語氣聽起來多了幾分的向往和低嘆,「隻不過如今的雲間境, 已經不是從前那樣了。」
故妄不是個會士動接話的人, 卿伶倒是對這些有興趣,因為她沒有過真的靜下心來聽別人講故事的經歷, 所以對什麼都很好奇:「此話怎講?」
故妄在一旁輕嗤:「人心。」
惠姨回過頭來,略微有些驚訝,這個年輕男人分明方才還是滿身的魔氣,這會兒居然能一下子點出關鍵, 與一般魔修實在不同。
「說得沒錯。」她目露贊賞,又問,「看來這位客人有自己的看法, 不如說說。」
卿伶也好奇看著他,卻沒曾想故妄卻道:「沒有,隨口一說。」
哪有隨口一說久說到點子上的,卿伶捏了他一把。
故妄拉住她作亂的手,輕笑:「阿伶不覺得以我的身份,說這些是最可笑的嗎?」
他如今是個世人都忌憚的魔頭,人心對他來說就是最不值得提起的事情。
「你什麼身份?」卿伶語氣淡了些,「你沒有身份,你隻是個普通人。」
想了想,又笑著補充:「最多算個有惡趣味的普通人。」
「頭一次有人這麼說我。」故妄也不惱,欣然應下,「聽起來不錯,嗯,我就是普通人。」
聽這兩人一言一語開始笑起來,惠姨也笑了:「反正終歸都逃不過一個人字。」
她拿了兩張凳子出來:「請坐。」
坐下後,她又倒了兩杯水來。
卿伶和故妄此時都戴著麵具,理應是喝不了的,隻是惠姨卻沒當回事:「既然進了家門,那便是客,這東西取了也可。」
這倒是出乎了二人預料。
於是卿伶高興地摘掉麵具接過水喝了一口,故妄也將麵具取下來,象征性地抿了口。
惠姨端詳著二人的長相,掩嘴失笑:「這麼一看,確實是脫俗之貌。」
這是在誇自己好看嗎?
卿伶不太好意思:「謝謝。」
惠姨更高興了,她也坐下來,將原本供奉在供桌上的水果給端過來:「許多年沒來客人,我話多一些,別見怪。」
卿伶搖頭,溫聲說:「不會。」
「隻是,雲間境不是每年都會開嗎?」
「是。」惠姨嘆氣,「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大家似乎都忘了,進雲間境是因為遊年,而不是為了神樹。」
卿伶瞬間懂了,所以沒人會真的留下來過年,因為大家都想在這十二個時辰內走到神樹之下。
惠姨又道:「以前雲間境的遊年也不會這麼冷清,過年嘛,哪有冷清的。」
對於修士來說,過年似乎已經成了一個不重要的事了,因為他們的生命是長長久久,不知盡頭的。
相反凡人界卻將這件事看得很重,就同雲間境一樣。
「都說隻有一心向道的人才能走到那裡,但很久以前,每個人都能到那裡。」惠姨覺得可惜,「有了大家的信仰,神樹才會是當初的模樣。」
「隻是現在,這竟也能成為一件讓人覺得自豪的事了。」
故妄淺淺飲了一口水,將那杯子在指尖轉了圈,漫不經心道:「自己選的,怪得誰?」
惠姨:「年紀不大,說話膽子倒是大。」
她一直覺得這個年輕人不簡單,畢竟在這種幻境下,還敢那麼肆無忌憚不掩飾身份。
惠姨看著他,忽的道:「不過你倒是像一個人。」
故妄笑了下:「什麼?」
卿伶也不由得看過去,怎麼聽起來的意思是惠姨還能認識故妄?
「我丈夫前些年的遊年上,遇見過一個人。」惠姨回憶著說,「聽說是年紀不大的一個佛修,明明已經到了神樹之下,卻又突然回了入口。」
聽到這話,卿伶下意識就看向了故妄。
佛修……做出這種離經叛道的事情的人,怎麼這麼像自己旁邊這位。
惠姨接著道:「那人也奇怪,說對天下和蒼生沒興趣,隻想證明自己能做而已。」
不過……
惠姨話音忽然一頓,那個年輕人是個佛修,麵前的人卻是個魔族。
但分明也說過那個人眉心一點朱砂,一身紅衣。
而麵前的人,除了紅衣,似乎也沒有哪裡對的上。
不對,因為那個人之前在另一個人的身體裡,滿身魔氣才會讓自己丈夫印象深刻,所以……
惠姨看著他手裡的佛珠,恍然:「你就是那個…」
故妄略略頓了一下,似乎也沒想到還會這麼巧。
卿伶知道故妄以前到過神樹,卻沒想他居然是回去了,惠姨說的這些分明就是故妄。
她驚訝:「你回去了?」
「嗯。」故妄不怎麼在意這件事。
趁著惠姨去拿東西,卿伶湊到他耳邊,小聲問:「為什麼?」
此時沒有了麵具的遮擋,故妄就能清清楚楚地看見她的模樣。
他微微偏過頭:「」
卿伶兩眼彎彎:「嗯。」
故妄挑了下唇,指尖抬起來,虛虛地點了下她的唇:「給點甜頭,我告訴你。」
暗示得已經很明顯了。
卿伶:「……」
她抬手在自己嘴邊輕輕一壓,又把指尖貼在了故妄的唇上:「好了。」
說著,耳尖卻紅了。
故妄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他悶笑一聲,抬起她的手:「這也算?」
卿伶點頭:「不能讓你養成這種毛病,以後我要知道更多的什麼,豈不是就要更討好你了。」
說得還一本正經的,故妄失笑。
而後,貼著她的耳朵道:「這不是討好。」
「那是什麼?」
故妄薄唇在她微紅的耳朵上輕輕一碰:「這是情趣。」
身後惠姨似乎是回來了,卿伶一急拿起水喝了心口,被嗆得直咳嗽。
「慢點。」故妄慢悠悠地拍著她的背,「阿伶急什麼?」
惠姨走過來,看她臉更紅:「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