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枝枝〕(2 / 2)
院子裡住著都尉府蓄養的婢女舞姬,後院鬧騰了這麼久,婢女們也都被叫起來盤問,此刻都在廊下風口裡站著,個個凍得麵色青白。
看到小娘子被仆婦扯著頭發拖回長廊,人群安靜了一瞬。
「枝枝……」
有人低低地叫了一聲。
仆婦端了一隻茶盅過來,羅婆子示意她們扶起小娘子,掰開她的嘴,灌了大半碗茶下去。
小娘子沒有掙紮。
羅婆子摔了茶盅,冷笑道:「枝枝,守衛都尉府的可是咱們大梁的騎兵,你一個弱女子,怎麼逃得出去?」
枝枝眼睫輕顫,一言不發。
羅婆子接著道:「再說了,你逃出都尉府又能怎麼樣?邊地可不是什麼太平地,一座山頭一窩匪,還有喝生血吃生肉的胡虜,見女人就往上撲,落到他們手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才是叫天天不應,骨頭渣子都得啃乾淨了!」
她拍拍枝枝的臉:「你安安生生的,好好伺候馮都尉,以後吃香的,喝辣的,好日子長著呢!不比落到胡虜流匪手裡強?」
茶裡攙了藥,藥勁上來了,枝枝坐在冰冷的地上,渾身發顫,牙齒咬得咯咯響。
她已經幾天沒吃飯了,她頭昏眼花,臉上身上火辣辣的疼,肚腹腸胃一抽一抽的,像有把刀在裡麵翻攪。
好疼。
好冷。
好餓。
但這個叫枝枝的小娘子仍舊緊咬牙關,一聲不言語。
羅婆子雖然一肚子的火氣,到底不敢真的折磨都尉看上的美人,況且之前什麼手段都用過了。
她冷哼道:「真是天生下賤!自討苦吃!」
枝枝被拖回房裡。
哐當幾聲脆響,門上落了鎖。
枝枝緊緊抱住自己,蜷成一團,這樣的姿勢讓她覺得好受了點。
凜冽的狂風從坊市城郭中呼嘯而過,卷起幾丈高的沙塵,夜風拍打坊牆院落,如厲鬼嚎哭。
枝枝聽著風聲,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一雙冰涼的手拂開她臉上的亂發。
枝枝驚醒過來。
「枝枝,是我,香奴。羅婆子讓我來給你抹藥,她怕你傷了臉。」
來人低聲道,手指蘸取藥膏,抹在枝枝臉上。
枝枝疼得顫了幾下。
香奴忍不住長嘆:「你這是何苦……」
枝枝嘶了一聲:「要不是他們天天給我餵藥,我興許能逃出去……」
她差點就從羅婆子眼皮底下逃出府,可惜都尉府院深牆高,她被餵了藥,手腳發軟,無力攀爬,還是被守衛抓住了。
香奴聽她的口氣,竟是毫不氣餒的樣子,抿了抿唇。
她們這些人都是獻給馮都尉的禮物,不管先前有什麼苦衷,入了府後,她們漸漸認命。唯有這個叫枝枝的,明明容貌最為出眾,也最得都尉喜歡,偏偏性子最強,幾次三番想逃走。
羅婆子不許婢女給她送吃的,餓著她,天天給她餵藥,派護衛守著她,她還是抓住機會逃出去。
香奴從袖子裡扌莫出一隻已經冷掉的炊餅,餵到枝枝嘴邊。
枝枝餓極了,下意識一口咬住炊餅,想起什麼,又吐了出來。
「你吃過了?」
她問香奴。
香奴一愣,心中五味雜陳,點點頭:「我吃過了,這是我特意給你留的。」
枝枝這才捧住炊餅吃起來。
她傷了臉,嘴巴動一下,半邊臉針紮一樣疼,隻能小口小口往嘴裡抿。
香奴看著她,語重心長地道:「枝枝,馮都尉可不是一般人,在流沙城,誰都得聽他的!我聽人說,馮都尉和東京城裡的馮家連著親,馮家你聽說過吧?他們家出了一位皇後娘娘,是皇親國戚!」
枝枝沒作聲。
「馮都尉位高權重,我們得罪不起,你就算逃出去了,馮都尉下一道令,各地搜捕,你能逃到哪裡去?」
「在都尉府當差,不愁吃,不愁穿,也不愁被胡虜搶去當奴隸,比整天擔驚受怕好多了。」
「我這些天打聽清楚了,都尉夫人是汴梁人士,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留在馮家老宅為都尉盡孝,沒跟著上任,如今這都尉府管事的是都尉納的一位側室,為人厚道,對下人寬和……」
「都尉膝下隻有幾個小娘子,還沒有小公子……」
香奴絮絮叨叨一陣,看枝枝一直不搭腔,沉默下來。
「枝枝,難不成你是良家子?還是家裡給你定了親?所以你不願給都尉做姬妾?」
她突然問。
枝枝吃炊餅的動作停了下來。
香奴緊盯著她。
枝枝抬起頭,和她對視,笑了一笑,「這炊餅……是羅婆子讓你送來的吧?她讓你來勸我?」
香奴一呆,又羞又愧,臉上霎時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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