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1 / 2)
我意識模糊,但仍感覺到有人緊緊握著我的手,是周瑛。
「這麼多太醫,都是吃白飯的嗎,要是駙馬有事,你們都得死。」
原來她還會在乎我的死活。
「沈翰辰,別裝模作樣了,雲暉的仇我還沒跟你算完,你不能死。」
可太醫說了,已經無濟於事,我最多隻有三天可活。
「你要是死了,我就把那個奴隸立為駙馬,天天折磨你的暗衛,讓他們一輩子都隻能困在公主府,永遠回不了家。」
我手指微動,對,我還不能死,我還有沒做完的事。
「蠢貨,蠢貨!」
駙馬中毒,命不久矣的消息是瞞不住的。
太子是來興師問罪的。
周瑛捂著臉,倔強地說道:「我知道錯了,他害死了雲暉,我隻是想為雲暉報仇。」
這麼多年,她把這個罪名強按在我頭上,我都有點恍惚了,是我害死了雲暉嗎?
是我讓父王隱蔽裝作失蹤的樣子,可這應該是和雲伯父商量好的呀,是為了讓我和雲暉平安歸去,雲伯父為何要直搗北韃,雲暉又為何深入敵軍軍營,是我害死的他們嗎?
太子冷冷地看著她,就像看一個該死的奴才一樣。
「雲暉和整個將軍府都是六弟一黨,他該死!」
什麼?
周瑛眼神復雜地看著她的哥哥,「不可能,不可能,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她整個人都在發抖,踉踉蹌蹌地跑到太子跟前。
「哥哥,告訴我,雲暉是怎麼死的?是你?」
太子終是恨鐵不成鋼,用力甩開被周瑛禁錮的雙手。
「是我又怎麼樣?六弟是皇後之子,有強大的母族為他撐月要,如果再加上雲將軍手中的五十萬大軍,我這太子之位還保得住嗎?雲暉該死,整個將軍府都該死。」
周瑛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慌張後退,可太子怎肯放過她。
「我好不容易拉攏鎮北王,允諾他會讓世子平安歸家,你居然把人給我弄死了。」
太子雙手死死掐住周瑛纖長的玉頸,恨不得讓她替我去死。
「可我呢,沒有母族相幫,沒有大軍相助,隻有你這麼個蠢笨如豬的妹妹,如果駙馬死訊傳回北疆,你我都得死。」
周瑛支撐不住跌倒在地,嘴裡呢喃著:「原來是真的,韓廷說的都是真的。」
為什麼?為什麼?
我想要說話,為什麼說不出口,為什麼睜不開眼,為什麼,為什麼?
「雲暉愛我,他如果成了我的駙馬他會幫你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太子輕笑出聲,「雲暉家中早已有了未婚妻,他怎會看上你這麼個蠢貨,他如果愛你,就不會賭上整個家族,相幫六弟,隻有沈翰辰這個傻子會愛你,這世上隻有傻子才會愛你這個蠢貨。」
周瑛呆坐在地久久不說話,像一個失去靈魂的木偶。
連太子是什麼時候走的都沒注意。
這麼多年,她恨錯了人,又信錯了人,她不想承認。
其實我去歲就知道了,帶去太子口諭的人已經被我抓獲,可我父親真的投靠了太子,這是事實。
不行,我不能死,我還有事沒做完,我父王的大軍快來了,我不能讓整個王府,整個北疆因一個瘋子的貪婪遭受滅頂之災。
「太子有一句話沒說錯,你蠢笨如豬。」
是韓廷的聲音,他沒有死。
7
周瑛沖上去想要責問,卻被韓廷側身避開,隻是動作有些遲鈍,他受傷了。
「怎麼,公主不認,世子幾次三番地救你,可你卻把他害死了。」
「不是的,不是的。」
似乎否認能讓她好受些。
「去歲春獵,太子派人刺殺公主嫁禍六皇子,可您明明收到了消息,還將錯就錯特意撞上刺客,你知不知道,刀上有毒」
周瑛突然想起了什麼,捂著腦袋跌坐在地,她想起來了。
「世子早就知曉,可他太傻了,明知這是陷阱還是以身入局,公主,是您親手殺了世子,殺了唯一愛你的人。」
她拚命搖頭,「我隻是想教訓一下駙馬,我不知道有毒。」
她沒說錯,她確實不知道。
隻是因為她的不知道,才讓我無藥石可醫。
我受傷後,她隻來看了一眼,把父王給我的密報丟在我臉上。
父王讓我盡快歸去,必要時可以假裝遇刺,可我知道一切都是太子的手筆。
她以為我裝成受傷的樣子要逃,把我鎖在府裡,不讓我的人進出。
更是不準我請太醫,這才延誤了解毒的時機,硬生生讓毒素侵入心脈。
周瑛眼眶通紅,撲到我身上,不停搖晃著我,「沈翰辰,你起來,你起來,你為我做的一切為何都不告訴我,你為何不告訴我是太子哥哥害了雲暉,為什麼?」
從雲暉死後,我就一直在查,直到查明太子。
我第一時間想告知她,可她那天又收了一個麵首。
把我折辱一頓後讓我別再來煩她。
我怎麼敢說呢,她又怎麼會信我。
如果她去和太子對峙,那太子又怎麼會放過我的那些暗衛。
周瑛崩潰不已,這麼些年對我的怨恨,折辱,打罵,都怪錯了人。
她哭得傷心,我有些不忍,對,我還有事沒做完,我還不能死。
「太醫,太醫,駙馬醒了。」
8
周瑛守著我寸步不離,不停和我說著話。
一天當中我隻清醒了兩個時辰,我知道我沒有時間了。
「駙馬,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見嗎,你被我幾個哥哥逼到牆角,卻仍是護著雲暉不認輸,當時我就想這人真傻,其他貴人都是奴才護著主子,到你這卻反過來,你倒護起了奴才。」
「駙馬,我讓父王給你找神醫,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我們好好過日子。」
「駙馬」
以前我期盼過,暢想過,我們會生好多孩子,白頭到老,永結同心,可終究是錯過了。
韓副將對公主沒有一絲客氣,直接將她請了出去。
「世子不想見到你,出去。」
可周瑛不願意,她拋棄一個貴女的自尊,像奴隸一般撕嚎捶咬,扒著我的手不放。
哀嚎聲響徹殿宇。
我出聲製止韓廷。
周瑛見我醒來撲進我懷中。
「駙馬,神醫馬上就找到了,你再忍一忍。」
我推開她,讓她整理衣衫,不要丟了皇家的臉麵。
「公主,請自重!」
她神情恫然,潸然淚下。
「駙馬,太子哥哥把真相都告訴我了,是我誤會了你,以後我會補償你,對你千倍萬倍的好,你原諒我吧,好不好。」
我看著她急切的眼神,仿佛真的什麼都肯為我做。
「殺了阿古,這次雖然鏟除了他的同黨,但是京城內不知還藏著多少北韃奸細,此人其心必異,不可再留。」
周瑛幾次張口,卻什麼話都沒說,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就算知道他的圖謀,她也不忍心。
「駙馬放心,阿古被我挑斷了手筋腳筋,就算治好也無法再動武,傷不了我分毫。」
我的心往下一沉再沉。
你是舍不得他,還是舍不得他的臉。
「公主,等我死後,你要好好護住自己。」
她猛地抓住我的手,無力地解釋:「你不要死,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後我隻守著你一人,等太子哥哥繼位,我就讓鎮北王進京,你們就能父子團聚。」
嗬,其實公主一直是這樣的人,到了如今還想利用我。
果然皇室的孩子,哪有良善。
我想告訴她,以後我護不住她了,可話沒出口,一大口黑血從我喉中湧出。
公主被嚇了一跳,這是她如此近距離地感受到我生命的流逝。
她不停用帕子擦掉我嘴角的血,好像隻要看不見血我就會沒事了。
韓廷把她推開,可我卻死死拉著她的手。
「公主,微臣還想最後再看一次郊外跑馬場的櫻花,公主能帶我去嗎?」
「我答應你,來人,來人。」
9
大隊人馬浩浩盪盪出了城。
我的暗衛都喬裝在列,隻要韓廷能帶人沖出去,就能和我父王的人馬匯合。
讓他退兵回北域,鎮北王府從不參加皇權爭奪,更不要說太子本就不會是個明君。
周瑛在馬車中緊緊擁著我,我連掙脫的力氣都沒有了。
以前我渴望過這個懷抱,當我每次想家的時候,每次緬懷雲暉的時候,每次接到父王密報的時候。
可如今真的得到了,卻早已沒有了任何動容。
原來它並不如我想象中的美好,這個女子也沒有我想象中的美好。
但我還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
「公主,我想回家了。」
隻說了一句話,我就咳血不止。
周瑛嚇了一跳,連忙為我擦拭掉。
「好好,駙馬,我們馬上回公主府去。」
我抓住她的手,打斷了她的話。
「我的家不在公主府,我家在北疆。
公主,馬上就要到郊外馬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