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輸(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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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輸

連日來的大雪為紫禁城的每一個飛簷翹角都覆上了一層銀白,樹梢枝頭也都結起了冰棱子,天氣冷得出奇。

禦書房中,地龍燒得極旺,熏香裊裊,胡元彎著月要踮著腳送上一盞香氣四溢的熱茶,不敢擾了君王半分。

紀煥睇了一眼那霧蒙蒙散著熱氣的茶盞,倏而開口問:「叫去查的事,可有結果了?」

掌著生殺予奪大權的男人這話說得格外輕緩,像是饒有興味的樣子,胡元心中一咯噔,頭已習慣使然地低了下去。

「稟皇上,查清楚了。」

「酒是恕娘娘送去的,裡頭摻了少許前朝禁藥。」

前朝禁藥,那可不容易弄到手啊。

禦書房中足足靜了半盞茶的功夫,紀煥神色莫辨,最後扯了扯唇角,彎出一個嘲諷的細微弧度,「她竟有這樣的膽子。」

占了這偌大的後宮中唯一的妃位,封號又是一個恕字,自是潑天的富貴與尊榮,可伺候萬歲爺的老人都心照不宣,那位恕娘娘之所以能在後宮站穩腳跟,不過是長得與太子妃五六分相似罷了。

可即使是這樣,這位恕娘娘卻也近不了萬歲爺的身,好在生了一顆七竅玲瓏心,又極會利用自己的優勢,這才可以保住明麵兒上的榮光。

隻是這次怎麼敢犯下如此大事?

紀煥起身,衣襟袖口處繡著的金龍張牙舞爪猙獰生威,他粗礪的食指按在小臂之上,昨夜她被用了禁藥,兩人又都是毫無經驗無甚章法,難免孟浪些。

她一張小臉煞白,被死死困著,嬌儂軟語聲聲燕啼,勾得他根本歇不下來。

想到這裡,紀煥目光又逐漸柔了下來。

「說說,東宮的事。」

他言簡意賅臨窗而立,半邊臉浸在外頭的岑白雪光之中。

裊娜而起的熏香在空氣中彌散,胡元上前幾步稟報:「回萬歲爺的話,奴才今個兒清晨押了原在東宮伺候的幾人問話,從他們口中探得,大姑娘嫁入東宮後事事如常,隻是與廢太子分塌而眠三年,就是平素節日裡,兩人說話也是寥寥幾句結尾,不歡而散。」

紀煥攏在袖袍下的手掌緊了又鬆,麵色巋然不變,隻是到底被幾句亂了心緒。

胡元接著道:「有幾回,迫於皇太後施壓,急著抱皇孫,廢太子曾有意與大姑娘促成好事……」

說到這,胡元不得不硬著頭皮將話說完,「隻是大姑娘性子擺在那,幾回都想法躲了過去。」

這才留住了清白之身。

紀煥坐在紫檀木椅上,像是極疲憊般闔了眸子,如同一條深淵潛伏的惡龍,渾身的鱗與爪都泛著濃重的寒光。

案上的茶還泛著森白的熱氣,紀煥突然開口,問:「後位尚空懸,你跟在朕身邊也有許多日子了,依你所見,誰能擔此位?」

胡元一怔,愣是半天沒有說話。

這位主才登基便有大臣聯名上書請求立後,可後宮妃嬪本就少,居妃位的都僅隻有一位,皇上更是提也沒提起過這件事。

這昨日才見了廢太子妃,今日就有了立後的想法,若說隻是巧合,他是怎麼也不信的。

胡元心裡忽然生出一個荒誕的想法。

許是他的表情太過詫異微妙,紀煥皺眉沉聲:「罷了,問你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朝中局勢未穩,這事不急,緩著點來。

他們未來時間還那麼長。

相比於這個,有一人需得先處置了。

「陳氏使用禁藥穢亂宮闈,德不配位,禁足期間……」紀煥話鋒陡轉,狹長的劍眉一挑,挑起簌簌寒雪。

「暴斃身亡。」

簡單一句話便定了生死,胡元不敢多言一句話,手臂上激靈靈起了一層的細疙瘩。

陳鸞又回到住了十幾日的甘泉宮裡,巧雲細細觀察她的神色,又呈了幾碟子精美小巧的糕點到小案幾上,輕聲道:「姑娘先吃些糕點墊墊肚子罷,今日雪大,約扌莫著午膳會送得遲些。」

一身都裹在雪白狐大氅裡妙人兒盯著窗外被雪染上顏色的亭子出了神,隻露出一張瀲瀲芙蓉麵,巧雲見她無動於衷,才想著再勸幾句,便見著了陳鸞那雙水晶般的眸子,含著水,也浮著紅腫,那些輕飄飄的寬慰話便再說不出口了。

陳鸞想起昨夜的荒唐事,纖長而密的睫毛便顫巍巍扇了幾下,最後狠狠閉上。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呢?

她尚在閨閣中時,對紀煥曾是一腔情深,這事在京城中不算什麼秘密。

年少那樣歡喜的一個人啊,哪怕她礙著名門望族禮儀嘴上斷斷說不出口,心底也是那般認為的,他們青梅竹馬,合該在一起的。

隻是被陳鳶蠱惑著決意嫁入東宮的時候,這些年少的一往情深與旖念都塵封於土,不再提念了。

哪怕紀蕭不得人心,昏庸無道,連帶著自己也被鎮國公府當做棄子,兵敗之後被囚於大牢,在她心中,也翻不起半層風浪。

心死如灰,自然是沒有那許多的愛恨癡怨的。

可昨夜的事,到底太過荒誕不堪。

她怎麼也是廢太子之妻,占著太子妃的名分,這樣的事,但凡泄露一星半點出去,便是驚天的醜聞。

就是死後,被人們提起,也是要被戳著脊梁骨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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