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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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書房之中,窗子半開半合,外邊天空越見陰沉,瞧著是要下雨的陣仗,夏風裡帶著悶熱與壓抑,吹進屋子裡,盪得人心浮氣躁。

紀煥漠著臉不說話,整個書屋便隻聽得到女人低低的啜泣哽咽聲。

陳申隻以為紀煥抹不開太子爺的顏麵主動開口,於是在心中打好草稿,斟酌著開口,道:「微臣小女雖是庶出,可平素吃穿用度,包括教學的先生,皆是比照著鸞兒來的,性子最是溫順乖巧,此次若非因對殿下的一片癡心,也不會做出這等傻事來。」

聽著,倒是真像那麼一回事。

紀煥如鷹般銳利的目光落在陳鳶那張梨花帶雨,不勝嬌楚的麵龐上,而後膠著在她精致的眉眼間。

那眉目間,蘊著與陳鸞三四分相似的神韻。

他長指敲在案桌上,發出一頓一頓的輕響,陳鳶覺著跪得膝蓋生疼,心卻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男人終於開了口,帶著一股子散漫的詰問,似笑非笑,隻叫人覺著捉扌莫不透,「這麼說,倒全成了孤的過錯?」

陳鳶纖細的身子一顫,咬著下唇低聲道:「臣女不敢。」

陳申急忙朗笑幾聲打圓場:「殿下豐神俊朗,龍鳳之姿,見過的女子自然都心心念念,一顆心全掛在殿下身上了。」

紀煥啞然失笑,這陳申別的本事沒有,拍須溜馬的功夫倒是到了家。

「殿下後院人少,鳶兒自幼善解人意,殿下每日處理完政務,聽琴賞舞,消乏解疲,豈不美哉?」

陳申算不上是個沉迷貪戀美色,整日溺在溫柔鄉的男人,單看國公府多年沒進新人,就能有所了解。

可這男人嘛,特別還是身居高位年輕有為的男人,生活總得講究些情趣。

太子妃負責管理後院瑣事,端莊大氣,卻往往做不到溫柔小意,擔著正妻的名分,上要堵住外頭悠悠之口,下要緊著後院作妖的侍妾,與夫君之間,最多就是做到個相敬如賓。

他鎮國公兩個女兒,一個穩坐太子妃之位,一個穩住太子的心,在前朝,也可成為一種助力。

紀煥大拇指指腹拂過方才陳鳶送上來的那盞熱茶,茶香清冽,青黃的茶水褪去了灼人的熱氣,已然變溫了。

「若她入東宮,國公府庶女,又是太子妃的妹妹,孤該給個什麼名分?」

紀煥有些玩味地勾唇,似是真被這個問題難住了一般。

陳鳶猛的抬眸,月匈膛狠狠起伏幾下,一直蓄在眼眶裡的淚珠簌簌而下,這回卻是真真正正的喜極而泣。

隻要太子鬆口,她入東宮,自然不可能真的做個無名無分的侍妾。

就算夠不著良娣,也得是個良媛吧。

陳申瞧著小女兒這幅模樣,一時之間也覺著欣慰,隻是該說的客套話,還是得說全了,「這自然是隨殿下心意,能侍奉殿下身側,是微臣兩個女兒榮幸。」

紀煥笑著笑著,神色倏而冷了下來,「國公爺,在孤大婚之日行如此荒誕之事,若被父皇得知,追究起來,你可知是怎樣的罪?」

男人長身玉立,神情陰鷙,竟似地府行走人間的閻君般,每一個字符裡都蘊著化不開的威嚴,森寒徹徹。

陳申的麵色也跟著沉了下來,實在不知道這個新任太子爺是個什麼草包腦子。

不管從什麼角度來看,這都是一樁叫人無法拒絕的好事。

他國公府的庶女以侍妾身份入東宮,還能委屈了他紀煥不成?

紀煥他再有能耐,不過也是個孤傲的小輩罷了……

陳申眯了眯眼。

陳鳶這時卻微微直起身子,以頭伏地,哽咽著道:「臣女知罪,求殿下責罰。」

紀煥有些不耐地挑挑眉,腳下拐了個彎,朝著門外走去。

竟是一句話也不想多說,半分麵子也不給了。

黑底金邊描蟒紋長靴平穩,落過跪著的女人身邊時,才停了片刻,話語間輕帶嘲弄:「去年宮宴,花亭之中,二小姐與安武侯庶長子在做些什麼,可還要孤提醒?」

陳申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張國字臉上青白交織,片刻後看向陳鳶,眼底的失望之意不加掩飾,冷著聲音道:「殿下所說安武侯庶子,你可與他有過交集?」

安武侯……那是個整日裡隻知溜貓逗狗,眠花宿柳的浪盪子,年紀老大不小了,卻隻能靠祖上餘蔭過活。

他的庶長子,那就是比一般的寒門學士還有所不如。

陳鳶怎麼會與之產生交集?

甚至聽紀煥的口氣,兩人之間還不是一般的熟稔。

陳鳶自己也是一頭霧水,急忙搖頭,不敢被扣上這樣一頂大帽子,顫著聲音否認:「殿下明鑒,臣女從未見過安武侯長子,更不可能……不可能與他有些什麼,殿下可是看錯了?」

紀煥卻不搭理她,側首望著陳申,意味深長地道:「孤平生最恨,便是隨風搖擺不定的牆頭草。」

這國公府烏煙瘴氣,全是些沒有腦子的東西,偏偏出了個他最喜歡的姑娘。

陳申被氣得血氣翻湧,指著陳鳶的手指頭都在顫動,怒喝道:「逆子!丟人現眼的東西!」

不過是眨眼間的功夫,他便對紀煥模棱兩可的話深信不疑了。

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旁的解釋了。

不然麵對這樣的美事,哪個人會是這樣的態度?

思及此,陳申麵色鐵青,一掀衣袍跪了下來,道:「臣管教不嚴,臣有罪。」

再想到之前他所寫的信,所說的話,陳申恨不得將自己一巴掌拍暈過去。

這是親上加親嗎?

這分明是結仇啊!

先是塞了一個與廢太子有婚約的嫡女過去,占的還是東宮正位,這回倒好,又想將庶女塞進去,還是個與人私相授受被正主撞見了的。

陳申倒吸一口冷氣,嘴唇翕動幾下,有心想要解釋什麼,卻忽然覺著這個本該與他國公府最親近的儲君,隻怕是對他們恨之入骨了。

紀煥勾唇,輕嗤一聲,凜然寒聲道:「沒有下次。」

陳申脊背不堪重負一樣折了下來,卻又不敢怠慢,隻好恭聲應下。

陳鳶這會腦子裡一片漿糊,她長這樣大,除了一個擺不脫的庶女身份,自認處處不比陳鸞遜色,現在遭到男人這般汙蔑,那些帶著不屑意味的話語,就像針尖一樣,密密麻麻地戳在了她的心上。

「臣女與安武侯庶子之間沒有半分見不得人的地方,自然當不起這牆頭草的名稱。」

「若說牆頭草,隻怕臣女大姐姐才是實至名歸。」

陳鳶聲音有些啞,還帶著輕微的顫意,也不知是被嚇的,還是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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