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 10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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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頌捧著忽如其來的遺物哭笑不得, 當麵旋開了木塞,「裡麵到底裝著什麼?」

他扯住毛巾拉了出來。毛巾裡包裹著的東西嘩啦啦地掉進罐底,乍一瞧像是不規則的碎鑽, 細看卻隻是一堆玻璃渣。

被打碎的香水瓶,在收集時香水就已經揮發得差不多了,密封在罐子裡也隻能留住淡淡的香氣。

可文頌太熟悉這味道, 剎那間就被熏紅了眼眶,「你說過不喜歡這個香味的。」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秦覃真心地說, 「我是騙人的。」

文頌破涕為笑,「我就知道。」

可即使知道是謊話也難過了好久,想著萬一是真的呢。

非得親口聽到才能相信。

收好玻璃罐去了趟醫院,文頌看著護士幫他把傷口清洗乾淨,還特意交代了醫生親口告訴他,「隻受些皮外傷是死不了人的。」

秦覃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可是好痛。」

「……」

雖然醫生護士在旁邊的反應耐人尋味,但起碼他不再覺得自己死到臨頭了。文頌陪著他一路丟臉從學校丟到醫院,居然也沒覺得不好意思, 大概是照顧他太久連臉皮都變厚。

回到酒店房間,他洗完澡出來還是哼哼唧唧的。文頌以前從沒聽過他喊疼,雖然醫生說過沒那麼嚴重,但聽著心裡總不是滋味, 連跟他說話的語氣都放輕了。回來時順道去家裡帶了兩瓶香水,打開一瓶插了兩根香薰揮發棒。香味擴散開來, 讓人神經放鬆,或許也能緩解疼痛。

藥油的味道混在清甜的香水味裡,奇異的令人安心。

除了喊疼,秦覃今天乖得反常,洗漱完主動吃了藥躺在床上。他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文頌怕晚上睡著了不小心碰到他,多拿一床被子卷一卷鋪一鋪,打算先將就著躺在地板上睡一晚。

房間裡很快就恢復寂靜。秦覃的呼吸聲時重時輕。

文頌睡不著,躺在地上對著手機熬夜。最近都在看行為心理學和躁鬱症病理研究,每次看到那些「起病年齡早、患病率高、自殺率高」「復發率高、致殘率高、疾病負擔重」之類長串令人心驚肉跳的定語,再把關鍵詞一個個地安到秦覃身上,大晚上的就更睡不著了。

「有我在他就能好起來」,隻是說給藍嵐聽的。

沒有人知道他什麼時候能好起來。誰也不知道。

後半夜秦覃翻了幾次身,動靜有些煩躁。文頌都聽見了,隻是沒有動。

他現在睡眠變淺了許多,很容易驚醒,以為隻是起來上個洗手間沒有睜開眼睛去看。

片刻後,卻有一道熾熱的呼吸靠近,額頭輕輕抵上了他的後背。

文頌被燙了一下,怕嚇著他不敢太大反應,停頓片刻才緩慢地轉身,觸扌莫他燒得滾燙的臉頰,頓時感到不安,「醒醒……你在發燒。」

秦覃含糊地應了一聲,還是喊疼。

他燒了整整一周,去了兩趟醫院都沒有退燒,熱度總在三十八度上下忽高忽低,人也時而神誌不清,都快燒傻了。

文頌不敢離開他半步,跟著聽了好多傷心的話。

文頌第一次見到他這樣哭。帥哥哭起來眼淚都跟掉珍珠似的,憋成一顆一顆的才往下砸。

還說什麼天賦異稟,所以沒感覺不難過。平時大概也都是憋著自己騙自己。

非得到這種時候才誠實地哭個昏天黑地,似乎要把這輩子的委屈都在這場持續不退的高燒裡宣泄乾淨。

脫水都不知道是燒的還是哭的。文頌在旁邊端著水杯,看準時機把吸管戳進他嘴裡,「吸!給我吸!」

「……」

補水的速度趕不上。他往杯子裡放了葡萄糖,可秦覃喝什麼都是苦的,什麼都不肯喝,蹲在床頭把臉埋進手臂裡藏起來,閉著眼睛嚷嚷,「我好疼。」

說不上是哪,全身都在疼,密密麻麻的像被針刺刀劃,疼得呼吸都是破碎的,沒有喝水的力氣。他總不配合,文頌心急,聲音也嚴厲起來,「秦覃,喝水。」

「我不想當秦覃。」

他喃喃地說,「我不想當秦覃……為什麼我是秦覃?為什麼是我?」

沒有人喜歡秦覃。連他也不喜歡秦覃。

秦覃注定是要完蛋的。如果能不當秦覃就好了。隻要不是秦覃,他不會疼也不會哭,也不會做壞事被文頌厭惡。

可身邊的聲音不再嚴厲了,變得又輕又溫柔,「秦覃很好啊。」

「……」

他忽然停止了啜泣,微微抬頭,露出一雙哭紅的眼睛,期期艾艾地看著這樣說的人,「真的,嗎。」

「真的。」

文頌低聲地哄著,「我最喜歡秦覃。」

秦覃愣愣地看了他好一會兒,在袖子上蹭了蹭臉。

「我想喝水。」

燒終於開始退了。

秦覃精疲力盡地躺在他身邊,攥著他的小指睡覺。

文頌疲憊得倒在旁邊的枕頭上。日日夜夜的陪了好幾天,太折磨人,像是提前體會到養孩子的心情,巴望著他快點好。不聽話時恨不得揍一頓讓他老實,看到他睡著的臉又會心生憐愛。

「乾嘛學我。」文頌勾了勾尾指。相連的指腹微微泛黃,不知道過去一段抽了多少煙,洗都洗不掉。

文頌輕輕親了親他的手指,看他沒有醒,又避開退燒貼親了親他的額頭。

「你這樣好像個寶寶。」文頌小聲說,「別怕。就算別人都不要你,我也會帶你回家的。」

他累極了,很快就難以抵擋困意,這次睡得很沉。天快亮時秦覃先醒來,握著他手坐起身,他都沒有察覺到。

房間裡有兩道呼吸,一緩一急。秦覃茫然地坐在床頭,視線在房間內巡視一圈,又一圈,最終落在身旁熟睡的人身上。

「為什麼……隻剩下你了。」

文頌無意識地哼了一聲,被握住的手指收得更緊。

秦覃小心地把他抱進懷裡。

又是個大晴天。文頌一早帶著家裡的傻大個兒出門曬太陽,高燒剛退,驅驅病氣。

秦覃的手機還在床頭櫃裡吃灰,出門什麼都沒帶。文頌發現車裡多了幾枚硬幣,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落下的零錢,很臨時地決定開車帶他去靈鬆寺上個香。

上次來還是去年。文頌記得寺後山上長著棵很有說頭的龍眼樹,拉著他去看,「我往哪走你就往哪走,知道了嗎?」

「……」

今天是周六,天氣又好,親子出遊的人流量明顯變多。小孩子跑來跑去活蹦亂跳,和秦覃緩慢跟著往前挪步的動作對比鮮明。

占了個兒高腿長的便宜。文頌已經有意加快步伐,他卻還是能跟得從容悠閒。走到半山月要那棵龍眼樹附近,停駐的遊客忽然變多。

去年沒能看到的景象如今便在眼前。高大的龍眼樹枝繁葉茂,一串串花團錦簇,陽光般耀眼的金黃色綴了滿樹,風一吹搖曳閃爍,開得如火如荼。

遊客們拍照欣賞,文頌卻沒有拿出手機。想起去年的自己,爬到這裡好像已經累得喘不上氣了。後半程還是秦覃背著他上去的。

他回頭望向身後不遠處的人。秦覃站在遊客稀少的空地,微仰著臉,看著樹上成串的花朵,神情安靜又認真。過長的黑發被風吹到耳後微微晃動。那些光斑透過樹葉的間隙也搖晃在他臉上。他被晃得眯起了眼,卻都沒有用手掌遮擋。

別是又在覺得自己回光返照吧。

文頌及時叫醒他。他們沒有再爬到山頂,從半山月要繞過去,沿著另一條小徑下山。

上次經過的許願長廊,文頌記得他在那裡係了條紅綢帶,還寫著些什麼話。已經過去大半年,現在再過去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得到。

層層疊疊的紅綢帶綁在廊柱上,乍一看都長得一模一樣。

腦海裡回想當初秦覃綁的位置,文頌一階一階地慢慢下去,視線在那些紛飛的飄帶上緩緩遊移,伸出手撥開上麵的一層,露出底下留了更久的,不多時便看見熟悉的手寫字,在一眾商店裡統一出售的同款帶子裡顯得尤為特別。

在原本就印在帶子上的燙金字體旁,他又用黑色水筆鄭重地寫了一遍:祝願文頌身體健康,學業有成。

「你是不是那個時候就偷偷喜歡我了?別人都沒有手寫的。」

可惜畢竟係牢了,又不能摘下來帶走作紀念。文頌看了一會兒,鬆開手打算把它放回去,穿廊而過的風卷起飄帶纏住了他的手指。綢帶翻到背麵,還有一串小字。

祝文頌十八歲生日快樂。

他愣了一下,抬眼和秦覃的視線撞到一處,「你那天跑來這裡寫的?」

「……」

秦覃垂眼默不作聲。

「真是的。」文頌更舍不得放開帶子,仔仔細細地看了好幾遍,「你應該那時就親口告訴我。這樣我就能感動兩次了。」

又有點氣,乾嘛寧願把自己藏在這種地方吹風,都要讓他自己一個人過生日。

那天他等到十二點都沒見一點消息,氣得當場刪了好友想要絕交。

就為了不被看到現在這樣子嗎。

文頌鬱悶地看他,「你現在這樣也沒有很差勁啊。」說完才覺得自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忘了過去的一周不分日夜的折騰。

可也這麼過來了啊,不是折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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